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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监护权转让的证明上签下了名字。

然后他将补偿协议推了回去:“这个不用,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不需要任何补偿。”

方衍修看了一眼协议,然后看着秦弋,他的目光很深,像是笃定地在叙述一个事实,他说:“秦先生,你也知道,牧也现在是完全不清醒的状态,他什么都不懂,等他有一天好起来了,也许会明白,你于他而言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就像是过独木桥时遇到的好心人,拉着他的手走了一小段路,等过了桥,还是要各自分道扬镳,不是吗?”

“是。”秦弋低低地应道。

确实是这样啊,小孩子的心智,对哪里都容易有感情,来得快忘得也快,自己也只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个小小过客而已,在他最懵懂的时候陪了他一阵子,等清醒过后,都还有各自的路要走。

秦弋心里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

他确信,如果有能够治好方牧也的办法,他可以暂停一切,甚至抛弃一切,他可以不眠不休地陪着方牧也,陪他一点点好起来。

可是方牧也还有他的家人,那才是他过去十几年赖以生存的环境,是秦弋给不了的,也比不了的。家人的陪伴对于记忆的恢复才是最有效的,而秦弋只不过是路过了方牧也的迷茫期,带着他走了一阵儿,现在方家的人找来了,秦弋就应该拱手相让,这对谁都好。

方牧也的生命还有那么长,与自己相处的这十个月又算什么呢,既占据不了他前十九年生活的二十分之一,又抵不过他往后许多年时光的几十分之一,它太短了,转眼就可以忘记了。

而秦弋也知道,他一直面对的,都是不清醒的方牧也,方牧也对他的依赖和喜欢,都是出于自己对他的拯救和照顾,所以秦弋永远无法确定,当方牧也醒来的时候,对于自己会有怎样的想法。

他会有可能产生和自己一样的情感吗?关于爱。

都是未知数啊,都是让秦弋迷茫又恐惧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