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海:
这还是他认识的桑湉吗?非但一团孩气且不跟他唱反调!
还有那双乌幽幽的瞳仁此刻亮如落满星光的贝诺勒尔湖,闪呀闪呀闪得他不再能细瞅。
起身、开窗、燃起一支烟,苍海对住窗外不远处苍翠的竹海问:你也听过小蝌蚪找妈妈?
桑湉说:我爸给我讲过啊。还有狼来了,宝葫芦的秘密什么什么的。他说是孤儿院院长讲给他听的。那院长以前是大陆人,后到的台湾。
低低笑了笑,苍海嘴角噙烟重又望住她:怎么忽然就不怕蛇了?
人常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是如何生生克服且不留阴影的?
桑湉眉一掀:不断不断的心理暗示呗。越是恐惧越不刻意去回避。其实还好了,毕竟不用手去抓,论起恶心劲儿,远不如沙蚕与活蛆。
她说得轻描淡写的,过程的艰难丝毫不流露。
如果是之前,苍海很可能会竖起拇指冲她比个赞,再痞痞夸一句您可真彪悍。
然而这一瞬,突如其来仿佛水银泻地的情绪是心疼抑或是怜悯?那么深那么重堵在他喉口,令他除了吸烟竟无言。
烟雾缭绕中,他藉着余光默默打望她。十八岁,多好的年华啊!
假设她有一个正常的原生家庭与童年,这会儿她应该正疯狂刷题备战高考呢吧?或许还会有一个宠她的小男友,跟她悄咪咪谈场青涩美好的初恋。
可惜世事无假设。
即便她皙白肌肤纤细骨架让人无论如何难把她同力量或杀戮这样的字眼挂上钩,真实的她却是,强悍到可怕。
她一早偏离了正常女孩儿正常成长的轨迹并永无回归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