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是个北方人,老兵油子一个,原先在蓉城当兵,脾气火爆得顺毛摸,一下午功夫,薛妙给他卷了两回烟,聊高兴了,已经自动把薛妙当成自家小辈,称呼都变了:大侄女,跟你说实在的,我最不爱做饭了,我更想给团里喂猪,领导非说我力气大,喂猪是浪费,上山送饭就得我这么样的。同样是喂饭,你看猪吃得多欢实,蹭蹭长肉,看着就高兴,再看你们这帮小年轻,吃我做的饭,跟吃药似的,干吃不胖,一点没有成就感。

薛妙:哪里好像不对。

牢骚发完,拍拍裤子上的烟灰,老丁招呼薛妙:小薛啊,到点做晚饭了,走,跟我过去给你看看我一顿做多少斤米。

一连加上连队的干部一共一百零八个人,晚饭按四两标准算,一顿饭要吃下快五十斤的口粮,老丁把米过了一遍水就要往巨大的铸铁窝里倒,薛妙讶异地问:您就洗一遍?

不然呢,洗多了营养都洗没了。

怪不得早饭时,光她饭碗就检出三粒砂子,这老丁做饭跟后世食堂大师傅如出一辙,是黑暗料理界的鼻祖,薛妙抢下洗米的盆,您帮我打水,我再淘两遍。

老丁笑,嫌我洗不干净?还挺有自知之明,再开口把薛妙也气乐了,跟你说,人没事得吞点砂子,你看鸡就爱捡石子吃,有助于消化。一连的人现在牙都好好待在嘴里真是烧高香了。

好不容易米里的砂子清干净了,给米加水又出问题了,老丁做饭米跟水的比例都快三比一了,早饭那顿二椅子粥原来是这么来的,边倒水老丁边解释:五十年代末那会,为了多出饭我们绞尽脑汁多放水,现在比那时条件好,我就少放点。

多出饭那也是因为水多,这样做出来的米饭根本不顶饿,吃起来口感也不好。要不今天咱少放点水试试?

老丁点头,嘴里却不服:你们大城市来的就穷讲究,我跟我媳妇从小是喝糊涂粥长大的,就爱吃这一口黏糊糊的。爱好跟没牙老头一个样,苦了全连人陪他喝糊涂粥。

米饭出锅后,轮到薛妙做菌汤,新鲜的菌子不需要过度料理,一点点姜末,一点点盐就足以,喜欢香菜的可以自己撒点,不用久煮,热水一滚鲜味自然就出来了,上好的山泉水配爽滑的菌子,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最鲜美的滋味。

从老丁储备里抠出一点猪油,青椒薄油锅里一过,一盘炒杂菇也利索齐活。贴了一层淡淡油光的菌子一盛出来,老丁忍不住先吃了一口,滑溜溜的菌子下肚陶醉得眼睛都闭上了,竖起大拇指:太鲜了,比我做得好吃多了。

薛妙没敢怼新任丁大叔,只敢心里嘀咕:咱俩不是一个重量级,况且服务的对象也不一样。

干了一下午活大家都饿坏了,急冲冲奔向厨房,跑在最前面的男知青猛地刹车,吸了吸鼻子不确定地开口:一定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了,女主得先有点事业,再谈恋爱,男主出来晚点,戏份绝对不少,本文甜宠~

文稍稍慢热,我争取不写飘,觉得还行的话,麻烦收藏养肥哈~

第7章 油鸡枞

在他身后的林峥嵘鼻子更好使,行动一点不含糊,腿快地跑去占了打饭的第一个位置,看来这顿的油鸡枞可以省省了。

今晚真是奇了怪了,一连众人先是不可思议地发现大长脸老丁脸上有了笑模样,又惊喜地发现饭桶里平时的夹生饭变成了粒粒饱满晶莹透着米油的大米饭。

有人低叫:天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惹来老丁怒瞪,你们这帮龟孙子,就不兴老子有进步吗?没人肯信。

瞧,连汤都换了花样,卖相真不错。

林峥嵘打完饭,急嘴先喝了一口清亮的汤水,桌边围一圈知青紧张地问:怎么样?咸吗?苦吗?有砂子吗?见林峥嵘低头半天没回话,有人拍大腿,完了,被毒哑了。林峥嵘终于抬头,一脸恍惚,我怎么看到有俩小人在跳舞。

众人:这什么情况?

不怕死的都喝上一口,喝过之后,沉默,对视,这是迷幻汤吧?好喝得想出去扭起来。

你说这菌子咱们私下里也不是没做过,怎么都没法跟今天晚上喝的这汤比?

你弄得那是什么玩意?煮的稀巴烂不说,上面草根子都没收拾干净,你再看看你碗里的?

这要真是老丁弄的,你说他不会是回光返照吧?明天的饭估计要毒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