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事说说不长,金今轻描淡写,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说完了,廖骏生一直没有说话,手里那杯茶早就凉了,他看到金今去够边上的果汁,够到之后低下头喝果汁润唇,一口气喝完一杯,接着才抬起头:“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这些都是事实,明天跟我去看医生好吗?相信我。”

从遇见到现在,金今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个相信我,他也做好了廖骏生不会回应他的准备,但没想到这次,廖骏生却看着他点头,像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学没有家长来接,只能重新牵着老师的手,委屈又认命地在教室里等家长。

“不早了,休息吧,我今天住你的客房可以吗?”金今从地上爬起来,问廖骏生。

廖骏生从来没有把“这个房子是我的”当成一件真实的事,所以金今问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金今冲他笑了下:“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就在那一刹那,廖骏生对金今突然有种熟悉到可怕的感觉,对他笑到眯起来的双眼、对他骄纵乖戾的语气,下意识地,他几乎想上去一把搂住金今,亲一下他的唇角了,似乎是身体本身带有的记忆。

但也只有一瞬间,廖骏生站在原地冷静了两秒便恢复了原样,他“嗯”了一声,低下头跟着金今上楼。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太戏剧性了吧?”唐岳站在977医院的走廊里,夸张地问金今,金今没有跟唐岳说笑的心情,廖骏生进了肖医生的办公室一个多小时还没出来。

肖医生是A国目前最权威医术最高明的脑科医生,所以也是977医院最德高望重、轻易不出来看病的医生,因为是金今相求,他才出山帮廖骏生看病。

两小时后,肖医生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廖骏生还坐在里面,肖医生是个小老头,个子矮矮的,他看向外面朝金今招手:“金先生,快进来。”

金今立刻紧张地走进去,充满期待地看着肖医生。

“您的这位朋友啊,是心因性失忆,有治愈的可能性,而且可能性很大,您不用因为这件事太劳神。”

肖医生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告诉金今,金今这些天心中所有的yīn霾终于在这瞬间被一扫而空,整个人突然明亮了。他看着肖医生:“您告诉我,要怎么做?”

“有几种治愈的方法,我说说,您看您朋友适合哪一种。”

金今点头,廖骏生也紧盯着和自己聊了两小时天的医生。

“第一种呢,是最快的物理疗法,用外界对他的生理伤害造成一些刺激,比如电击,这种快速qiáng烈的生理刺激是很容易激起他的潜意识的。”

“不行!”金今几乎要吼出来了,他压住自己的脾气才勉qiáng让语气不那么激烈:“下一个。”

廖骏生看向脸色不太好的金今,本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其实他觉得这个方法是可以的,生理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肖医生点点头,感慨:“金先生对朋友实在友好,那我说第二种。”

金今横了一眼这医生,他知道这小老头一定看出了自己对廖骏生不一般,故意说这种话开他的玩笑。

“第二种需要心理治疗师和我配合,给这位先生催眠,告诉他关于过去的一切,虽然催眠的大部分目的是为了让人忘记一些东西,但也可以让人将记忆重建。就比方,他记忆里的一栋房子塌了,我们重新在记忆里造一栋一模一样的。”

“但不是原来那栋了。”廖骏生开口,这样的方式让他很不舒服,因为他不知道别人告诉自己的过去是真是假,却要按照别人的口述重新建立七年的记忆,他不愿意。

“嗯,大部分病人也不愿意做这种治疗,那就只剩下第三种。”肖医生停了停,他看向金今:“第三种比起前两种,治疗方式缓和了很多,但治愈率却很低。”

金今眨了眨眼:“怎么说。”

“带这位先生寻找他失忆前一些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事件,将场景重现,看能不能刺激到他的记忆枢纽,这件事旁人做不来,必须是最了解他、和他最亲密的人来做;但就算是这样,普通事件也很难刺激到患者。”

肖医生叹了口气:“用第一种和第二种方法,我有把握治愈这位先生,但第三种,我可能无法做到。”

还没等金今想好,廖骏生率先开口了:“第一种吧,我没关系。”

这句话他是对在场的两个人说的,前一句对肖医生,后一句对金今。

金今犹豫不定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也看着他,虽然还是陌生,但破天荒的,廖骏生的目光里多了比看陌生人亲密一些的东西,似乎是想要让金今放心,给出的坚定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