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如今消瘦,脸颊都是凹陷进去的,说起这话的时候面目狰狞,瞧着竟十分瘆人。

白稻被他指着,自是也有了脾气,他轻蔑的说道:“huáng老爷乃人中龙凤,肯要你一个没人要的哥儿,便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若是自己争气,给他怀上个一儿半女,在家里不也是坐稳了。不过是自己生不出蛋来,还反倒责怪起父亲兄长来了。如今你穿金戴银,身边又有丫鬟伺候着,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白稻如此说话,白老三便转过头来,不再看向白禾。

白禾又去看白邹氏,白邹氏支支吾吾几声,又看了白稻几眼,最终说道:“禾儿啊,你哥哥说的对,给那huáng老爷生下一儿半女的,你日子不就好过了?”

白禾浑身发抖,整个人如坠入冰窖中一般,从头到脚都麻木了。

被那huáng老爷折磨之时,他还尚未如此绝望,只想着若有机会能逃出去,远走高飞,往后的日子便还是有盼头的。

“娘,你可知那huáng夫人,怎会允那huáng老爷纳了那么多妾氏。只因那huáng老爷早就弄坏了身子,便是一个子儿也生不出来了!”白禾目光冰冷,淡淡的说道,只盼着白邹氏能替他争上一争。

“唉!我的儿啊,你的命真苦啊!”白邹氏闻言也低下头去,目光躲躲闪闪,不再去看白禾,只一个劲的gān嚎。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白禾见她如此模样,又还有什么不懂?

他泪流满面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收敛起面上神色,又恢复了往日在外面一般,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道:“爹、娘、大哥,今日这话,我也就是在家抱怨一下,你们听过了便当听过了。切莫为了我真的去与那huáng老爷分说。”

白老三与白邹氏听到后,便齐齐抬头,对视一眼,朝白禾望去。

白邹氏止住gān嚎,终于展露出笑颜,欣慰的把白禾扶坐在桌边说道:“我的禾儿啊,你到底还是个懂事的,我也没白养你。”

白老三也咳嗽一声说道:“这便对了。嫁jī随jī嫁狗随狗,既然已经是huáng家的人了,便要多多体恤夫家。男人嘛,你若是把他哄好了,他又怎么会亏待你,往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白禾闻言也是微微一笑,仿若带着三分娇媚。那陌生的模样,让白老三一怔,反倒起了一身jī皮疙瘩,不认识自己养大的这孩儿了。

“吃菜,快吃菜。”白邹氏在一旁把把两只jī腿分了,一只塞进白稻碗里,一只放入白禾碗中。

白禾却把那jī腿挑了出去,扔在桌上,对白邹氏道:“这种东西我如今是吃不了的,娘你们自己吃吧,也不必管我。”

白邹氏见了,便gān笑的捡起了jī腿,又塞到白老三碗中道:“那就给你爹吃。你现在是富贵人家的妾氏了。每日山珍海味的,自是瞧不上我们这些粗茶淡饭了。”

白禾闻言,又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白邹氏一眼,直看得白邹氏心里发慌,陪着笑脸给白禾夹了筷子青菜说道:“快吃,快吃吧,再不吃这菜都要凉了。”

一顿饭下来,白禾只喝了一点稀粥,吃了几口青菜,便放下筷子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说道这里,那白邹氏便抹了抹眼角,又吸吸鼻子,似乎是流了两滴眼泪。

白禾看她一眼,只是笑着说道:“既然要走了,我再给你们敬一碗茶,也算全了父母对孩儿的养育之恩了。”

白禾说着,便起身去了厨房。

白邹氏跟在身后,要去帮忙,也被他遣了回去,只道是自己往后还不知能不能孝敬父母,便让他最后再亲自操办一次。

一刻钟后,白禾从厨房里端来了一只茶壶,和三只空碗,茶壶里是煮沸了的井水,泡了些晒gān的麦粒进去,便是一壶麦子茶了。

白禾将茶壶端起,倒了三碗茶水进去,第一碗递给了白稻,说道:“哥哥,你我从小到大,十几年兄弟情谊。我能有今日,也离不开你的提携。听说你订了新媳妇,不日就要过门……”

说到这里,白禾的话便断了,挑眉看了白稻一眼。

白稻冷哼一声,总觉得白禾话中有话,但白禾既要走了,以后也见不着面,他也不愿在此时与他冲突。便不情不愿的接过茶水一口饮尽,方才说道:“你日后好自为之,既进了huáng家,就是huáng家的人了,必当事事以huáng老爷为先。”

见白稻gān脆的饮了茶,白禾微微一笑,又把第二碗茶水递给白老三道:“爹,你教养儿子多年,还给我许了好人家,这是我孝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