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爷爷听说舞蹈学院一位叫梁依琳的老师舞蹈教得特别好,便央人把我送到梁老师家里让我跟她学舞蹈。

男生学舞蹈很少见,但我父母过世后我唯一一次展露笑容是跟着电视机里的人学跳舞。所以爷爷觉得跳舞或许会让我高兴一点。

梁老师那年28岁, 刚刚和一个叫做詹清河的男人结婚。

许是刚新婚,梁老师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温暖,她温柔的声音让我黑暗的世界有了些亮光,我甚至渴望地从她的脸上找到了一丝和我母亲有些肖似的地方,以此慰藉我因为失去双亲越发至暗的孤寂心灵。

梁老师平常在舞蹈学院上课,晚上会在家里教我跳舞。

她的丈夫对我占用她的下班时间似乎有些不满。当然,他并没有讲在面上。但小孩子的心总是敏感脆弱,从他不悦的眉眼中早都猜出一二。只是当时我贪恋梁老师带给我的一丝温暖,装作不在意罢了。

后来长大以后,我想了想,梁老师为什么愿意牺牲时间单独教我一个小孩,大概是她从爷爷口中得知我惨烈的身世,她如菩萨一般的心肠对我起了同情之心,所以才愿意不顾丈夫的不悦坚持教我。

现在回忆当时的日子,练基本功苦,但总也苦不过我每一个想爸爸妈妈的夜晚。所以我小小年纪竟也能坚持下来。

就这样在梁老师家学了两年时间,有一天她摸了摸我的头说,她有个导演朋友在挑选小演员,问我要不要试一试?

她当时虽然没有孩子,却非常懂得尊重一个小孩的想法。

我喜欢她,自然点点头,说想试一试。

其实啊,当时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导演?什么是演员?

我跟着梁老师去见了她朋友,一个叫骆啸的叔叔。

骆叔叔上下打量着我,说:“这小孩心里有事。”

恰好他正在筹办的电影《梨园惊情》里有个小孩角色,是男主的弟弟,名叫小哑巴的,也是个心事重的小孩。

毕竟小孩子能有多少愁苦,天真可爱无忧无虑不就是他们的标签吗?除了当时七岁的我。

骆叔叔让我试演了一段诀别哥哥的戏。

我回忆起我坐在家中被爷爷告知我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的消息,我没有哭出声,真的没有。眼泪从眼眶里无声地流出来,一颗一颗坠入地面,而我是哑着的。

所以我在试戏的时候,也是这般。用骆叔叔的评语来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对离别的感触有独到的见解。”

我哪里有什么独到的见解。我经历过人间大悲,自然懂得。

我试戏一次成功,正式进组。

当时我以为就是一次拍戏时间不过十天的特殊经历而已,谁知道我由此入行,一演就是一辈子。

而且我因为饰演小哑巴一炮而红,被行内人赞为最值得期待的未来明星。

我也发现,除了跳舞能缓解我的痛苦之外,演戏也可以。

我沉浸在别人的人生中,乐也罢,苦也罢,甜也罢,酸也罢,不管是什么味道,我似乎就不用想起自己的痛苦。

这样也挺好的。于是我喜欢上了演戏。

要知道,对于一个小孩来说,他不能对着爷爷说一些要死要活的话,必须有一个发泄口。舞蹈和演戏就是我的发泄口。

而这两项,是梁老师帮我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