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遍布着烛火照明的阴司,崔珏那一隅吵闹声不断,有过路办差的小鬼忍不住多看几眼,不多时,便挤满了一群。幸好有明事理的,偷偷跑去找说得上话之人,可眼下另外三位判官都未在,最后被逼的到醧忘台请了孟婆。
孟婆不似寻常百姓想的那般,而是个头发白透了的温婉女子,模样看着也不过双十年华。手里却拄着拐,老者声音,且她年纪长于四大判官。
“阿阴,你又闹事。”
“是崔珏他……”
“崔判官名字也是你叫的?”孟婆把拐杖砸在地上,有些呵斥。
阎王手里拿着个架子走近,上面拴着只鸟在叽喳叫着,众鬼让路,赶紧去忙各自差事。
他悠哉道:“这又是何事?”
崔珏把生死簿夹在腋下,又扯支笔,留下一声冷哼,走了出去,看样子是同阿阴有些置气。
阎王了然,戳了戳阿阴手臂,“这便是你的不对了。生死簿哪里是可以随便看的?崔判改的对。”
架子上的鸟聒噪重复:“改的对,改的对……”
孟婆拿着拐杖也要指着她数落,“你平日里多花些心思放在差事上,长安郊外的鬼每每喝汤之前都要啰嗦几句,最近更是愈发混账了……”
阿阴失了那股争执的劲,失魂落魄地坐在桌案前的台阶上,捂住了脸,哽咽着说:“我何尝不懂?”
道理她都懂的。
“可他怎么能现在死啊……”
周围静了下来,只有她悻悻地道这一句。孟婆和阎王对视,摇了摇头。
成善死了,竺寒心头愈加烦忧。且不知道那顽固老僧有没有留下什么以死相挟的话,那他便不定要再在寺庙里困多久。明明刚看得到头的日子,怎就忽然变成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