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很是缠绵悱恻,婉转动人。谢棠目光清亮,只是手执乌木箸,敲击着银碗。敲击声应和着乐师演奏《越人歌》的韵律。别有一番雅致心思在其中。而杨原的目光竟也没有看向领头的舞女,而是死死地盯着着绿衣吹奏笛子的女子不放。赵大人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了那个吹笛女子的身份。

“谢家贤侄也喜欢丝竹之道?”赵大人也不好说些什么,遂把他心中猜测放到一边儿,装作没有看到杨原的异状,只是和谢棠闲谈。谢棠回答道:“家翁曾言,琴乃君子之乐,不可见弃。故棠曾随静安寺宁隐大师习琴。平生最爱《西洲曲》。”

赵大人好似见到了知己般:“阁老有没有斥责贤侄?!”谢棠道:“家翁听棠演奏《西洲曲》,曾道一生的阳春白雪,君子雅致在我的琴里尽毁了。”赵大人拍案笑道:“哪里比得上我家阿父的火爆脾气。阿父听我的乐曲班子演奏,怒斥我这尽是淫词浪曲,一顿板子拍我。要不是大母拦着,恐怕我早就一命呜呼了!”谢棠知悉他言语中的亲近之意,知他有意和谢家交好,故而捧场到:“老父母风趣至极。”知道他向往魏晋,又道:“言语诙谐,行事疏狂。尽是魏晋风度。词章俊雅,大开大阖。全为建安风骨。”

赵大人听了果然高兴,竟道:“我与谢家贤侄如此相契,竟是知己了。”谢棠笑而意盈盈,并不多言,只是点头称是。

宴饮过后,杯盘狼藉。赵大人道:“在我家的小楼里,是万万比不得苏子枕介乎舟中的雅兴的。”杨原和谢棠都道,虽无苏子泛舟之雅兴,然而月上中天,荷香满堂,轻歌曼舞,亦是人间极乐事也。

谢棠和杨原本欲告辞,然而耐不住赵大人苦留。于是住在了府衙里的客院里。谢棠沐浴后看了一会子书,就睡下了。他睡得格外沉。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都要他一一应对。他真的很累很累,心中嘈杂。如今剿匪已完成大半,余下之事都交给了浙江都护府。他终于放下心来,可以睡一个安心觉了。

第二天清晨,平安指挥着赵府的几个小厮过来伺候。平安端过来一碗蜂蜜水,谢棠喝了后缓缓起身。穿了平安为他准备的衣袍,前去洗漱。小厮端上来了热水,柳枝和青盐。谢棠洗完后接过平安递给他的用热水烫过的帕子擦了把脸。笑着对那位小厮道:“今日已经不是休沐的日子,赵大人也该升堂了。我就不打扰了,一会子就走了。你等大人下衙后和他说一声。”

这时,几个厨房上的人鱼贯而出,拎着几个桃木的食盒。领头的那个娘子道:“谢家大爷好歹用了早膳再走,省的我家老爷说奴婢们招待不周。”

须臾,几个厨房上的人手麻脚利地把糕点粥饮和清新小菜摆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