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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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到了冬天。

这两个月对于温喃来说是特别没有实感的两个月,从南城回来后,她先是生了一场病,反复发烧好几天,从那之后,她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般。

她以为叶沉的再次出现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冲击,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的伤口从来就没有真正愈合过,只是草草地缝合了一番,而她错以为自己早就好了。

等到伤口二次开裂的时候,甚至比它初生时痛上千万倍,让别人觉得身心舒适的微风,刮过她的伤口,都能让她痛到透骨。

心理上的创伤,有时候连药都治不好。

周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温喃的消沉,她开始不记事,黄月月和她说的话,她下一秒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上课也无精打采的,有时候叫到她的名字,她毫无反应,老师需要重复叫几遍,再加上旁边人的提醒,她才会醒过神来。

黄月月问她怎么了,她只会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可是配上她苍白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怎么看都很颓然。

那段时间,温喃只会对顾决和纪西柠敞开心扉。

可后者毕竟有自己的生活,温喃也不能让她时时刻刻都陪着自己。

对于顾决,她就更内疚了。

从和他确定关系后,两人还没好好地谈过几次恋爱,温喃就病了,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袭击,她彻底垮了。

温喃记得,有一天晚上发高烧,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噩梦连番上演,梦到了叶明晖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妈妈,梦到了她和妈妈逃走时被那个人渣找上门的每一幕,梦到了对她笑的叶沉在她转身后,神情变得阴郁可怖,梦到在学校里,被人无端围堵,所有莫须有的罪名都落在了她身上。

最后,她梦到了爸爸。

梦中的她,就是现在的模样,不是十岁,也不是更小的时候。但奇怪的是,温喃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会不会再离开她们这类似的问题。

一家三口只是很平静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像多年前一样,爸爸白天出门上班,下班后回到家会为母女俩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吃完饭后三个人可能会出去散散步,累了的话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只是谁也没有打破如此宁静的氛围。

转眼就到了离别的日子。

这一次,温喃好好地珍惜了这次告别的机会,没有哭没有闹,只是用力地拥住爸爸,这一次他的体温比上一次离别温暖上许多,有了实感,再也不是那个怎么摇都摇不醒的爸爸。

虽然这样的时刻也很快就要消失了。

“爸爸。”

温喃小声唤他,尾音轻颤着。

爸爸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喃喃,要过好日子啊。”

像是叮嘱,又像是担忧,更带着点缺憾。他们一家的结局,在梦里也没有彻底圆满。

下一秒,他就消失了,梦境给了他们重聚的机会,但不会再多施舍给她们一秒。

这样也足够了。

温喃醒来的时候,手不小心拂过脸,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泪。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了旁边的顾决。他就坐在自己病床旁边,原本头埋在双臂间,感应到她醒过来,顾决抬起头来。

他好像一夜未眠,眼下青黑浓重,下巴上有浅淡的胡茬。他在别人面前一向都容光焕发,温喃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你醒了?”

那一瞬间,顾决脸上的疲态褪尽,慌忙起身,俯下身来,手掌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好像没那么烫了,再测个体温。”顾决收回手,给她兑了一杯温水,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喃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了他相同的问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嗓子都哑了。一晚上没睡觉?”

顾决注视着她,缓缓勾起一抹笑:“有吗?”

“就发个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你别把自己身体熬坏了。”温喃小口喝着他给自己倒的温水,一边埋怨着。

“就发个烧而已?你昨晚烧得一个劲儿地说胡话,怎么都叫不醒,我都快吓死了…”

顾决说这话的时候风格和他平时的很不一样,音调高了几个度,皱着眉头。

“我说了什么胡话?”温喃问他。

顾决缓缓挑起眉,在她身边走下来,托腮看着她:“你说你最喜欢我了,还夸我帅。”

温喃:?

“信你个鬼。”

顾决也没再厚脸皮地开玩笑。

他打开一个保温盒,里面盛着熬得浓稠的粥,米粒都被熬到晶莹剔透。

“一晚上没吃饭,饿了吧。”

他将粥盛到小碗里面,拉起小桌板,将粥放在桌面上,轻轻碰了碰碗外壁:“还有点烫,凉一下再吃。”

温喃却突然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主动环上了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膛,数着他的心跳。

”谢谢你,顾决。”

她能感觉到顾决的身子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