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该怎么审怎么审

“去取舆图来。”

蓝开不敢耽搁,立马叫了两个禁军,跑回中正楼,把舆图,笔墨,信令用的竹筒,漆印全部搬来了。

崔漾让传督军将军徐令,看距离下邑最近的粮仓,三仓都已调走一半,剩下一半备用可以往外出挪,但哪怕被截当日便出发,顺利的话行至雍丘都还需要十五日,时间已经来不及。

且这三处粮仓已经暴露,在原地还有守军,贼寇还未抓住,一旦挪动,极容易再次被劫,暂时不宜动作。

后续军粮跟不上,出现了断层,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却不想自家沟里翻船,眼看就要全盘皆输。

崔漾写了密信,交于暗卫,让他立刻送去边关,在石阶上坐下来,问陶岑情况,“再彪悍的村民,都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劫持军粮,朕记得你们队里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手,没发现什么异常么?”

陶岑回禀时,亦气怒得手抖,“遇上暴雨,斥候探寻到有村落,解了暴雨之危,当夜雨下得非常大,我们歇在农户里,村落里的村民都是农人,房舍,吃食,田地,都没有一丝破绽,只是在水井里下了迷药,军士们昏迷不醒,睡一觉起来,辎重粮草都没了,村民们没了,家中农具,还有我们的刀兵武器,悉数被搬走,只有墙上留下了字迹……”

他不敢说,片刻后才斗着嘴唇说,“不义之师,寸步难行,刀兵之凶,取之锻造农具,诸君且归家去。”

崔漾气笑了,又看了一刻钟舆图,到徐令急匆匆来见,便问道,“如此境地,将军可有良策,能力挽狂澜。”

徐令是知情人,此时听罢,饶是身经百战,也是面色大变,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军粮被截,没有军粮,便是有千能万能……

崔漾冷静地在舆图上指了指,“秦牧大军若与梁焕合二为一,猛攻彭城,取下徐州、彭城,可取城中粮草否?”

徐令估算,摇头,“魏渊本身就没有多少粮食,自己尚且不能糊口,城中空虚,抢亦无用,倘若被萧寒、李修才自水路、陆路两面夹击合围,必定困死城中……”

他思虑再三,思量再思量,三路军粮都被截,无论如何周转,都没办法在短短几日内将军粮送至九万大军面前。

这是一个死局,当初为以防万一,已慎之又慎的将军粮分成三批了。

徐令知晓此难无可解,便要叩请撤回大军,元呺、宴归怀心神紧绷,观将军神情,心便沉到了谷底,军队一撤,便是输了。

但不撤,饿不了几日,军心不稳,从内部也散了,损失更重。

没有粮食,任凭你再英勇善战,智计无双,都只是枉然。

崔漾眸光冷凝,“魏渊没有,但他隔壁南面的李修才有。”

徐令一震,看向地图,李修才盘踞旧宋的半边土地,离魏国彭城最近的蒙城、宿州就有粮仓,如果直取李宋,占据宿州、以及徐州背后的瞿宁两地,可解被魏、李合围之困。

但秦牧十万大军远在晋阳,梁焕则屯兵下邑,打开这个豁口,一则与秦牧大军相距太远,无法回援,二则反要给魏渊可乘之机,让人追在后面打,便是李修才有粮,也取不出来。

崔漾在杞县的地方点了点,“杞县,杞县尚有十万。”晋阳大捷,九原危机一除,九原的十二万里,留两万镇守,余下十万回防,屯兵杞县,这样在她离开京城前往边关后,往内这十万人可镇守京师,往外占据浊河天堑,预防前线战事失利,前日已收到陈方军报,今日应当已到杞县屯营。

徐令一震,旋即大喜,杞县距离宿州有不远的距离,但从洛阳起就有涡河水路,一路自东南而下,到达毫县只需要五日的光景,上岸陆行两日便能迂回绕到宿州背后。

要是他记得不错的话,杞县便有军粮,水路对比陆路,军粮可以装船随军走,李修才手中不过九万兵马,杞军与梁焕两军合围攻打宿州,拿下李修才,魏渊夹居中央,根本不敢动弹。

只要拿下李修才,粮困可解,占据宿州后,掉头攻打魏渊,也并非不能一试!

哪怕一时不能取胜,只要拖延十几日,便是从白马,上丘再运送粮食,也尽够了。

念及此,徐令心中激荡,“此一计可!”

元呺大喜,宴归怀一直心神紧绷,此时见出现转机,傍晚凉风一吹,才觉后背已出了一层湿汗。

徐令一直以为这十万大军南下是空口的假象,没想到是真的回防了,长舒口气迟疑问,“陛下是打算御驾亲征么?”

原本计划攻打魏渊的军队既然已经早到了下邑,根本无需召回吞守九原的驻兵,除非是需要防备京中不稳。

宴归怀亦猜到了,不由看向阶前的人。

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崔漾立刻下了诏令,“劳烦将军带着诏令,立马赶往杞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朕需得驻守京城,将军只管放开打,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与梁焕合赢此局,封侯且拜相,三公还空着,朕等着两位将军凯旋归来。”

不说带着圣令兵符而去的徐令,便是一旁的宴归怀、元呺等人都热血沸腾,但知道陛下心情不虞,因此都安静地立在一旁,念及三百万石军粮,和方才几乎被逼得退兵的绝境,不由都看向了陶岑。

崔漾手里有粮,但这些粮食都是她辛辛苦苦攒起来的,三百万石粮食,不是小数目,且这等变故,并非单丢粮食这么简单,朝局政局,天下大势,军威君威,战机时机,牵一发动全身。

崔漾坐在玉阶上,盯着陶岑半响未语。

陶岑,元呺、宴归怀都能感知到自陛下身上透出来的丝丝寒意。

陶岑欲自刎,手边没有兵器,只得伏地痛哭,“罪将有负圣恩,请陛下赐死,罪臣甘愿以死谢罪。”

崔漾掌中内劲涌动,鼓得龙袍翻飞,静坐片刻,问道,“你带回来多少人?”

丢了军粮是死罪,士兵一旦丢了军粮,很多便直接逃往各处,但麒麟军没有,陶岑回禀,“岳将军领着三千军士在各处收买粮食,罪将带两千军士回上京城领罪。”

崔漾听罢,叫禁军扶他起来,“派你们到九原挖矿两年,你可服气。”

陶岑听罢,泪流满面,伏地叩谢圣恩,“罪臣谢陛下恩。”

崔漾摆手,“带下去罢。”

殿前空旷,却极压抑,禁军们不敢言语,元呺忍不住问,“谁这么大胆子,难道是雍丘等地有奸细,会不会是萧寒,魏渊等人……”

截获粮食悉数发给贫农百姓,刀兵改制农具,宴归怀心中有了一些猜测,看向陛下。

崔漾面上皆是寒霜,吩咐禁卫,“把沈恪给朕带来。”

到人带来,崔漾直接问,“沈平在哪里?”

沈恪不语,宴归怀上前拱了拱手,“还请先生告知沈平下落,陛下发往前线的三路军粮共三百万石被截,被散给了各地百姓,军械也被缴走了,前方大军逼不得已只能南撤,陛下军国大计输掉了一半,要再等良机,不知是何时,如此重罪,必不能姑息,还请先生通晓大义,不要包庇族弟。”

沈恪听闻,神情微变,顷刻间便明白了事情原委。

崔漾眼底皆是寒霜,眸光锐利,“沈平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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