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温千晓盯着仿佛小葱拌豆腐似的左掌白骨,震撼到发不出半点声音,直到小仙君不安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关心道:“还能长好吗?”

魔尊大人堪堪回神,用右手痛苦地捂住脸,如濒死般虚弱的声音从指缝里幽幽冒出来:“你……我……这骨头上还怎么长肉?”

白子游一怔,赶紧把草叶剥下来,低低道:“对不起。”

骨头失去固定,“吧嗒”又掉了。

“……”

温千晓很想昏过去。

不用演了,他真的很虚弱,随时要被惊吓到断气的那种。

白子游果然有些慌神了,释放出一缕灵力,把指骨托回了原位。

这缕微弱的灵力随时都会散去,相当不稳定,差不多是小仙君一撒手就会掉的程度,压根就没有复位该有的样子,很难不令人忧虑。

当然,温千晓本人对此自然没有责怪之意,千错万错都错在自己听了色狐狸的鬼话,让这身倒霉的伤给小仙君瞧见了……不是,问题是谁受得了自己的骨头在眼前一遍遍掉下来!??

会做噩梦的!

魔尊大人脸都青了,好半天才从嗓眼里挤出声音,颤颤巍巍道:“我……我自己来,不劳烦……不敢劳烦仙君。”

白子游眨眨眼,谨慎地撤回了灵气。

……算了。

温千晓含泪把指骨捡起来,放了回去。拟作经脉形状的魔气立刻现形,飞快蔓延上来,搭住了这根离群的骨头。整只手掌的白骨俨然一体,仿佛附着了层看不见的经脉与皮肉,将这些零碎的小玩意儿固定在了该在的位置。

小仙君眸子一亮,那抹翠色亮得近乎剔透起来,甚至还漫上了笑意:“好聪明的法子。”

温千晓抬眼,心中没来由震了震,一时看愣了。

也许是方才的紧张,小仙君出了身薄汗,细软的青丝贴在额上,衣衫微乱,显得平常而随意。他此时的模样比不上无名宫任何一个精心装扮的美人,偏偏那只翠色眸子仿佛敛尽了万般春色,盈盈一笑,似乎要把人的魂都吸走。

温千晓想不出什么形容,只觉得有点像白糯花糕咬开来后流出的青汁馅儿,又或许只有自己第一次离开无界孽海,前去人间见到的那一枝春芽方能媲美。

不过寻常物,却最易入人心。

他藏起受伤的左手,终于幡然醒悟,自己并不用什么所谓的哄人宝典。色狐狸那套花花肠子,小仙君是不吃的。

非说要有什么,唯真心二字足矣。

“子游。”温千晓把那只雪貂从乾坤袋里拎出来,小心中带着些许笨拙,这白白软软的小兽很脆弱,似乎稍稍一用力就能掐死,“你想养一只貂儿吗?”

白子游心头微悸。

曾经也有人这么一声声唤自己……在遮风避雨的草庐里,温暖的红泥小炉旁,山间的星月下,亦在不见天日的夜明山上。

他竭力不去想那些糟糕的回忆,抱过雪貂摸了摸,道:“它叫什么?”

“还没有名字,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温千晓敏锐道,“子游……不喜欢本尊这么唤你?”

白子游低头逗弄着这只不怕生的小貂,神色冷淡,原封不动地把话还了回去道:“称呼而已,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我的名字也是别人随意起的,跟雪貂没甚区别。”

温千晓意外地望向他。

自醉酒那夜后,这还是小仙君头一回提到自己的过去。

“不喜欢的话,莫要勉强。”魔尊大人终于给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墨水找着了用武之地,琢磨道,“你本体灵草名为‘白露’,那本尊唤你……阿霜如何?”

白子游倒是真的不介意。

“不难听,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