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突突地沿着河畔开了几十分钟,迪克又开口了。

迪克:“你的表情,跟上回来韦恩庄园时可不太一样。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谈谈的?”

萨沙狐疑地从后视镜打量自己的脸,横竖没看出差别来:

“不是吧不是吧,我们两个糙老爷们,不是真的要搞兜风谈感情那一套吧?”

迪克还是笑眯眯的:“谈谈嘛。说实话,你跟布鲁斯性格南辕北辙,只有这点特别像——最在意的事情,死也不会拿出来说。还记得在反抗军基地那会儿,咱们的宿舍夜谈,总会被打断无数次,我可老早就想找机会跟你促膝长谈了。”

萨沙:“不知道你要谈什么。反正我对现在生活已经很满足了,什么多余念想都没有。只想保持现状,把这辈子好好过完。”

迪克:“是吗?一个愿望都没有了?那可难办了。他们特地派我来打听,商量生日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呢。结果这么快就没念想了?”

萨沙噘嘴:“你非要问的话,那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只有世界和平了。”

话一出口。

他就在摩托车的后视镜里,对上了黑发青年深深的蓝眼睛。

萨沙:“……我回去了。”

迪克微微叹息:“你看。”

萨沙固执地:“我就是要回去做作业。”

迪克:“好好,做作业。别跳车,宝贝儿,我送你回去。”

人送到家门口,迪克慢慢停了车,长腿着地,让小金毛从车后座上下来。

萨沙嘴巴咬着皮筋,在原地扎自己的小揪揪。

就看见青年脱了一只摩托手套,伸过来,很轻地摩挲了会儿萨沙的脸蛋。

迪克:“萨沙。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希望你幸福吗?只要是你要的东西,哪怕拼了命,也想亲手送到你面前来。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能真正让你幸福的东西,偏偏是我们无力给予的。所以有时候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实在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极了。”

萨沙简直满头问号:“不是,我到底什么样子了啊???我承认我是谈了一段不该谈的恋爱,但我不是说我很好嘛,都过去了,放下难道还不够好吗?”

迪克:“你知道放下和放弃并不是一回事,对吧?”

萨沙又扑扑地踢他鞋子:“什么鬼!搞不懂。”

萨沙作为一个屁股曾经开洞、依然倔强地拥有直男思维的人,实在受不了,两巴掌把今天突然神神叨叨的大蓝鸟赶跑。

作业做完,吃过晚饭,他习惯性地下楼溜达。

沿着曼哈顿下城街道一直走,拐过几个弯来弯去的巷子,会抵达一个老旧的社区教堂。

这是他这几天才发现的。

教堂很小,几排长椅稀稀拉拉地摆着。

台上的神父正在布道,前排坐了零星几个人。

萨沙找了最后一排椅子坐下。

自从发现这个教堂,每天吃过晚餐,萨沙就会一个人来这里坐会儿。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坐在这里的时候,他可以安静地思考很多事情。

他心想,就跟阿尔弗雷德一样,大概是因为他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尽管身体还是鲜嫩嫩的18岁,但是他已经开始不断地回想自己这一生。

想他在这个世界的起点,想那些颠沛流离的过往,想他的爱情、死亡和重生。

很奇怪的是,其实萨沙从前很少会做这件事,大概是因为总有事情没结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