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谢九思的话白茶似懂非懂。

她摸了摸被青年碰触过的地方,看着他眉眼温柔的样子,耳根有些发热。

虽然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至少对方是真的没有因为自己之前的冒犯而生气。

于白茶来说这便足够了。

谢九思此时已经把白茶送到了门口,只要再上几个台阶她就能推门进屋。

先前从佛塔走了一路,那么长时间她都憋不出一个字来,现在敢说了,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两人就这么站在亭子边,又回归到了最开始一言不发的时候。

不行,太尴尬了。

总得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

“那个师兄,刚才终南老祖有没有伤到你啊?”

谢九思还以为她纠结了半天要说什么,没想到是问这个。

其实终南老祖因为君越鸣的事情有意为难他是真,但他帮他压制住了紊乱的灵力也是真。

受伤倒没受伤,无非是当时威压压下来有些疼罢了。

“还好。他就算再不满我对君越鸣动了手,顶多只是警告一番,不会对我做什么。倒是你……”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快答应他。正如你所说,你和君越鸣之间他才是被动的一方,之前终南老祖之所以先把君越鸣送上灵山先斩后奏,是因为不知道沈师叔恢复了神识,如今有沈师叔在,你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谢九思的意思白茶明白,他觉得这件事答不答应无所谓,即使白茶也有事所求,希望对方帮沈天昭重聚神魂。

可这并不是为沈天昭自己,事关三千仙门,天下苍生,终南老祖知道轻重缓急,顶多是犹豫下最终也会答应。

无论是君越鸣入塔取剑还是沈天昭重聚神魂,甚至肉.身,白茶都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她可以答应,但不是现在。

君越鸣一步金丹,白茶只刚渡了凝心劫,两者修为有些差距。若是前者不是剑修还好,白茶与他以战修行,帮其压制魔骨,还能和他五五开。

偏少年也是个剑修,还是个资质出众,深得终南老祖真传的剑修。

这一次交易一事终南老祖在白茶和沈天昭这里吃了个大亏,终南老祖最是记仇,肯定会在之后白茶和君越鸣对上时候狠狠报复回来。

“和你属性相合的不止有君越鸣,我也可以帮你与剑磨合,稳固修为。”

白茶刚从无量之地择剑出来,突破了筑基到了凝心,如果花个小半月修行再好不过。

有入坤和天斩这样的神兵在手,君越鸣尚未入塔取剑,她就算没有胜算也能全身而退。

“唔,其实师兄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我最开始是想着先跟着你在灵山修行一段时间,这样和君越鸣对上才不会太吃亏。”

她说着余光瞥了一眼手中的雪色长剑,眼神少有闪躲。

“……只是我师尊让直接答应了便是。”

谢九思一愣,“你的意思是说这几日沈师叔会亲自带你修行?”

白茶点了点头,“师尊现在虽然神魂不全,但是每日也有一定的清醒时间。”

怕谢九思误会,她又补充解释道。

“当然,我不是说和师尊比起来我更想要和师尊修行。就是,就是他清醒的时间不多,加上我和他本来就是师徒关系……”

救命,她在说什么废话?

沈天昭是她师尊她不跟着对方修行跟谁修行?之前剑意和心法他虽不是手把手在教她,却也是留下神识引导着她领悟。

如今人可以亲身教学了,谢九思和她关系再亲近也只是同门,她干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明明挺正常的事,被她越解释越奇怪,好像她真有什么看不起他的想法似的。

白茶慌乱的在脑海里组织着语句。

“啊对,我想说的是我之前一直麻烦师兄,占用师兄的修炼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一次的话我还是和我师尊修行比较好。”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给圆了回来,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沁出的汗珠。

正想看看谢九思什么反应,还没来得及抬头,从上面传来了一声低笑。

谢九思有时候觉得白茶没心没肺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万物便是万物,剑心澄明,是他所见少有真正表里如一的纯粹之人。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她又想得太多。

比如现在,“我师尊醒了我要和他修行”,这样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她偏偏前后废了这么多的口舌。

他知道白茶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意他的感受,所以才会连这么一点小事也要竭力解释。

“师妹,我看上去有那么小心眼吗?”

谢九思的长相俊美,却不张扬。

笑的时候如风吹柳梢头,不笑的时候温润似白玉。

比如现在,月尚未升起。

两弯月便出现在了青年的眉眼。

“就算不是沈师叔,你选择和谁修行是你的事,我没有干涉和左右的权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刚才到现在谢九思都一直在强调着选择这一点。

白茶先前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是想让她遵从本意,万事随心,毕竟修道之人最忌讳摇摆不定,乱了道心。

此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是因为他父母的事情。

他希望自己不要被任何事物影响,坚定的选择所行之道。

其中也包括他。

谢九思不知道白茶在想什么。

他注视着眼前的少女,神情说不出的柔和。

“好了,快回屋休息吧。昏睡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结果就因为我二话不说提剑上了佛塔,一定很累。”

“……好。”

其实她还有话想说,还有话想问。

可最终又顾忌着什么,就像从出佛塔到现在没有当着青年的面直视过入坤一眼一样,她这一次也压着情绪,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白茶欲言又止的样子谢九思不是没看到,他逆着光站在夕阳余晖里,影子被拉得很长。

在光影之间,被割裂成两方天地。

一方光明灿烂,一方晦暗明灭。

直到白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他才慢慢收敛了笑意。

那双眼眸有霞光昭然,却无半点眸光。

……

感觉到谢九思已经离开了,白茶坐在窗边位置重重叹了口气。

[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谎?]

沈天昭虽然将身体的主导权还给了白茶,但意识还清醒着。

先前白茶和谢九思那一路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是打算这几日带你修行,可我不记得有提前与你说过。]

沈天昭突然出声,把正在倒茶的白茶给吓了一跳,水都溅在了桌面。

水珠映着从窗外淌进来的余晖,亮晶晶一如宝石。

“……我说师尊,你每次出来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不要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