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一 扁舟

乌纱 西风紧 1165 字 2022-09-13

张问也不说话,只看着浩浩的江面,猜测着左光斗的心思。左光斗考察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为什么民生疾苦。

每亩正税平均不到十分之一,江南又风调雨顺,但大部分百姓仍然刚刚温饱,甚至还有破产的流民。钱粮都哪里去了?问题就在,现在土地已经大量兼并,农民几乎是佃农,不仅要交国家赋税,还要交田租。有的地方田租可以高到收成的成,给耕种者剩下的,就不多了。

底层百姓已经被层层盘剥得接近临界点,这时候还要通过改盐这种手段盘剥,情况恶化得就更快了。张问也是地主,但是他看明白了这点,所以觉得其他地主被贪婪冲昏了头,傻叉得透顶。

左光斗无语,是他心里也清楚实情。左光斗悲天怜民,希望百姓过好点,这种心情,张问觉得应该不会假。但是左光斗可以骂皇上,可以骂户部,他敢和统治帝国的所有地主作对吗?

所以左光斗无语了。

良久之后,左光斗才说道:“昌言认为这局该如何破?”

张问道:“这时候……没办法。”浙党是地主,东林不也是地主么,一两个人,就算有那心,真要和全部的人干,蝼蚁撼大树,有个屁的办法。

左光斗精亮的眼睛看向张问,觉得此人颇有些见识,便试探道:“昌言以为,浙党改盐,除了筹集军费,还有什么目的?”

“开中纳米根本就行不通,到头来总得有人顶罪,不是浙党错,就是东林错,难道皇上还有错?不错,这方案是浙党提出来并强制执行的,可它是皇上批了红的,浙党拉上皇上,就有恃无恐了。所以要进谏,也不能说是方案本身不对,得说是执行得不对,事儿才有得争。”

左光斗红着脸道:“老夫光明磊落,岂能张口说胡话?”

张问白了他一眼,心道你要真敢言,你去骂全天下的地主去,浙党东林,只要是地主都一块骂,说他们把土地兼并了,又索取无度,把咱们大明朝搞得一团糟。

张问当然不能想什么说什么,以后还得靠着这大员左光斗能把自己当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相互照应着点。于是他说道:“左大人,唉,学生知道您正直敢言,可咱们不为名,不为利,总得想着老百姓吧(和老百姓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只要事情能办成,能维护正义公道,何必非要拘泥于形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