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关切

崔慕之摇头,“不曾,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此时还未得回报,只有南诏几个使臣还留在潇湘馆之中。”

秦缨若有所思,等到了邀月楼,先从中庭入内,再从廊道往西绕行,围着邀月楼走了一

圈后,见李芳蕤与方君然等在中庭,秦缨便道:“芳蕤,你与方大人过来帮帮忙,你们站在廊上说话——”

李芳蕤看向方君然,方君然一脸波澜不惊之相,迟疑一瞬才迈步,秦缨见此却折回假山群,往那夜被谢星阑撞见之地去,等站定,却听远处无声,不由喊道:“你们在说话吗?不必大声,有言辞即可。”

李芳蕤正与方君然面面相觑,偏生方君然站得板正,看也不看她,听见秦缨喊,她才笑盈盈开口,“方大人家中还有何人?”

方君然面不改色道:“还有父亲健在,有个姐姐早已出嫁。”

李芳蕤又道:“府上做何营生?”

方君然唇角微抿,“乾州盛产白檀,祖上制香,父亲曾任乾州刺史府主簿,后因病辞了差事。”

李芳蕤笑了,“方大人几岁开蒙?”

方君然一愣,这才看她,“李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李芳蕤眨了眨眼,“好奇呀,看看方大人到底进学了多少年,竟学成个老学究似的,满朝年轻的文武百官,没有比你更暮气沉沉的。”

方君然眉眼僵住,又侧过身去不接此言,李芳蕤径直笑出声来,“方大人今岁二十又三?这般年纪,为何未娶亲?”

此等私事,自然关系匪浅才可问,方君然听得脸色更黑,正在这时,秦缨疾步走了过来,“不对,你们再往后走走?”

李芳蕤心境大好,只从西南下了廊道,往皑皑覆雪的竹林走去,待秦缨与崔慕之离去,李芳蕤又直直看着方君然,方君然没了法子,定声道:“方某出身不高,京中也只有薄产几分,老父亦不在京中,尚无人为方某操持。”

李芳蕤做恍然之色,“原来如此……那方大人如今家住何处?”

“永兴——”

方君然脱口而出,待止住话头,却为时已晚,李芳蕤笑的眉眼弯弯,“我知道了,永兴坊,永兴坊方府?”

方君然浓眉皱起,“我衙中尚有公务,便先告辞了。”

李芳蕤一愕,“哎——”

李芳蕤高声一唤,方君然却步伐更快,待遇上秦缨二人,崔慕之也意外道:“方少卿,这是——”

方君然道:“郎中大人之事,崔大人不必担心,一切以圣上旨意为重。”

崔慕之还想说什么,方君然却当真拔腿便走,秦缨满眸狐疑,待回到李芳蕤处,便道:“你又胡言了什么,方大人好似动气了。”

李芳蕤扫了一眼崔慕之,自不好说自己适才出格调戏了方君然,“就问他老家而已,你听不清吗?”

秦缨眉眼微沉,“不错,只能听到断续几字……”

她盯着眼前这方犄角,秀眉越皱越紧,崔慕之紧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秦缨一脸凝重,又摇头道:“有些古怪,但我还未想清楚。”言毕她又扫视了一圈,“这边还是什么都未发现?”

崔慕之看着近前皓白道:“一切都被大雪掩住了,但若等雪化,这周围的痕迹更难寻觅。”

秦缨摇头,“不可能毫无痕迹,当夜凶手在邀月楼装神弄鬼,之后并无时间再去别处,那么她当时用的火烛,还有那阿赞曼的剪影,可能藏在她身上,也可能被她丢弃,或许可以扩大搜索范围,从梅林处到往潇湘馆的石桥,都可搜寻,还有这片竹林与后面的荷花池,我不信一点痕迹都未留下。”

不等崔慕之应答,秦缨又看向未央池东门方向,“今日龙翊卫竟未至此?”

她看向李芳蕤道:“我打算走一趟金吾卫衙门。”

李芳蕤立时点头,“我陪你同去!”

秦缨行动迅速,此言刚落定,她便迈步往东南方向的竹林小道行去,崔慕之欲言又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背影消失在竹林之间

马车从未央池出发,两炷香的时辰不到,便停在了金吾卫衙门前,值守的武侯见是她,忙上前来行礼,秦缨只问:“谢指挥使可在?”

武侯一边引路一边道:“在,刚来没一会儿。”

秦缨微诧,“没一会儿?”

午时已过,按理谢星阑不应来衙门这样晚,秦缨心底浮起几分疑窦,等到了龙翊卫的院落,老远便见谢坚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谢坚素日眉眼机灵,可今日,却通身透着沉重,见到她,只干干扯出个笑,“县主和李姑娘来了,我们公子早上走访了几家人证,刚回来不久——”

秦缨了然,又上下打量了谢坚一瞬,“难怪,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谢坚撇开目光咧了咧嘴,秦缨没多言,径直往正堂去,等到了门口,果真见谢星阑坐在公案之后,案上垒着不少文书,他正从案后起身相迎,四目相对的刹那,秦缨眉尖一簇。

谢星阑上前来,“今日未入宫?”

“已经去过了——”

秦缨答了话,又看向那几摞文书,“可有发现?”

谢星阑道:“今晨走访了几个人证不全者,虽都有独身之时,但他们去的方向,并不是揽月楼方向,按照时辰和脚程,嫌疑更小了些,因此我在想,会否有别的可能。”

秦缨目光疑惑,谢星阑道:“赵永繁一早打算去揽月楼,凶手会否在湖边长亭饮宴之时,便将香灰撒在了他身上,毕竟湖边并无竹筒蜂,不会提前露馅,而后到了梅林,此人一直与所有人在一处,正好让大家为他做人证。”

秦缨眼瞳微亮,“确有此般可能,芳蕤这边我也问了,她当夜在梅林碰见过方大人,也算有了交代,但若你这般推论,那嫌疑之人便更多了。”

谢星阑摇头,“不多,当夜能与他说上话的人,就在我不远处,而我查问了几人,当夜与赵永繁有过肢体接触的,包括肖琦和宋文瑞在内,只有五人。”

李芳蕤在旁轻咳一声,转而问谢坚,“刚才来时见好些人在校场演练,你们最近很是辛勤嘛——”

谢坚笑呵呵答话,李芳蕤忙借着话头出门,生怕谢星阑细问。

谢星阑无暇顾及她,只拿了公文给秦缨看,“当时几军军将坐在一处,赵永繁三人受了太后赏赐之后,曾有两个镇西军军将过来敬酒,当时赵望舒也去了,还做过拍肩之举,这是那两个镇西军军将的生平——”

秦缨接过公文一目十行,但很快,她看了一眼出门说话的谢坚与李芳蕤,倏然看向谢星阑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星阑一愣,“为何如此问?”

秦缨坦然道:“你往日也为公事烦忧,却少有这幅冷锐神情,便是谢坚,今日都有些强颜欢笑之态。”

谢星阑望着秦缨,只觉她一双秀眸清澈如许,其间关切更是坦荡分明,谢星阑喉头滚了滚,压低声量道:“探查市舶司有结果了——”

秦缨立时放下公文,“如何?”

谢星阑晦暗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悲怆,语声愈发沉冷,“当年的船难,并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