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脏脏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姜汤，“哥，再喝一口。”

“我说真的呢。”小混混看着姜汤，这东西自己从13岁开始就经常喝，每一次都是弟弟给熬，“我觉得，我应该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的话我怕你总是瞎想。”

“先喝一口。”脏脏搅动汤匙，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能瞎想？什么叫瞎想？自己喜欢他怎么就成了瞎想？

“你先听我说……”小混混知道自己抢话抢不过他，“我真的好喜欢女人，喜欢能给我生孩子的，沉迷女色。”

这是一句大谎话，从青春期启蒙开始，小混混就确信自己不喜欢异性，那些青春期荡漾的梦境里自己都是和男人纠缠。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这样说了，否则弟弟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不肯放弃。

“真的。”小混混继续狠下心说，从小就不舍得伤弟弟的心，只希望看到他开心，现在变成了刽子手，手里握着一把刀，“虽然我身体……和正常人不一样，可是我还是喜欢女人。”

“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啊？”脏脏盛了一勺姜汤，热热的，直接往哥哥嘴里灌，“喝完这个我下楼去买巧克力吧？”

“你先听我说完。”小混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特别是看那颗泪痣。那颗泪痣现在变得楚楚可怜，仿佛在质问，你为什么要骗人。

“我虽然不是正常的男人，可是我也希望自己将来有机会结婚生子。只是我太自卑了，不敢明说。”小混混偷偷地抠手指头，“现在我年龄也不小了，就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脏脏将汤碗放到了床头柜上，微笑着问，“哥，接下来你要说的话一定要考虑清楚。”

小混混喉结上下滑动，不确定自己现在烧到多少度，但是身体滚烫，面颊也滚烫。“我准备追求你姐。”

“我姐有对象了。”脏脏已经猜到这一步，

“啊？”小混混差点坐起来，怎么突然就有对象了？曾经自己背在肩上的小丫头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有对象了啊……是我晚了一步。”小混混立刻改变主意，思索对策，“那哥也老大不小了，应该去……相亲了。”

“哦，什么时候去？我陪你一起去。”脏脏的身体没动，但是眉头皱了皱。自己究竟是什么洪水猛兽啊，直接给哥哥吓到相亲去了？

相亲，妈的，小混混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为了偏弟弟，豁出去了。“对，没错，就是相亲。我现在也是一把年纪了……”

“哥，你才25岁。”脏脏给他盖上被子，打断了他的施法。

小混混却说个不停。“25岁也是一把年纪，这个年纪很多人都结婚了，都有孩子。结婚再早一点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这些年我一直不敢找，怕影响你心情，也怕家里条件不好，现在我想通了，我要去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找个知道疼人的女人结婚。”

脏脏被这串话刺痛，刺得心里直滴血。虽然明知道哥哥是骗人的。

“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年你都不幸福？”他小心翼翼地问。

小混混吸了吸鼻子，既然要做戏就做到底吧。“是，这些年我过得不幸福，我太累了。养一个孩子太辛苦，我一直都想着怎么赚钱，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现在，你快高考，我的辛苦也到头了，把你养大我就解脱了，再也不用这么累……”

“解脱？”脏脏刚才还坐得住，听到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他慢慢站了起来，不认识哥哥一样，缓缓地，眼睛里面的光开始消失。

“是，你能上大学了，我就解脱了。”小混混更不敢看他，“你上大学的钱，我都给你存好了，这4年你都不用担心学费和零花钱。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等到你大学毕业，我就……养不起你了，都要靠你自己。我要去过自己的生活，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你也会……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脏脏站在床边，每一句话都能给他胸口捅一个窟窿。“你说的是心里话？”

“是真心话。”小混混说完闭上了眼睛，生怕看一眼弟弟的表情就要前功尽弃。弟弟对自己有多好，他明明白白，可是就是因为明明白白才要拒绝。

弟弟他是……要展翅高飞的人啊。

“哥，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脏脏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

小混混摇了摇头，用被子蒙住脸。

“那你睡吧，我不逼你什么。”脏脏只好往后退一步，能让哥哥说出那些残忍的话，怕是真把他给吓坏了。说完他就走了，走之前拜托姨姨一家照顾好哥哥，却不知道小混混躲在被子里面，偷偷地擦掉一串眼泪。

奇怪，小混混一边擦眼泪一边吸鼻子，为什么明明是拒绝了他，赶走了他，自己却这样难过？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再醒来烧已经褪去。姨姨说，弟弟嘱咐过晚上来接人，可是小混混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穿好衣服就离开了这里。他也不敢回家，但是也不敢走太远，就在楼下溜达来溜达去。

“你干嘛呢？看你半天了。”五金店老板出来叫他，“大冷天的，进屋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