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渠清如许 清明谷雨 2129 字 2022-09-15

北羌无论是在使臣规模、与大梁的关系还是进贡诚意上都当名列首位。

梁徽没说话,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花纹名册,祝知宜觉着自己的心也跟着不上不下。

过了半晌,梁徽勾了唇角,极淡:“无有不妥,清规辛苦。”

祝知宜一颗心却没有放下,看向梁徽,对方仍是温温和和的,笑意却未达眼底,话题一跳:“清规可是和朕一辆马车?”

问得好随意,祝知宜就答:“是。”

梁徽眉宇刚舒展半分,又听他认真道:“木兰春猎耗资良多,劳财伤民,当节源俭行,抵遏铺张陈奢,君后共车以供表率。”

“……”梁徽半口顺下去的躁气重新浮到嗓子眼上,他扯了扯嘴角,噙着并不真实的笑意:“清规所言极是。”

祝知宜听不出来他是真赞成还是假敷衍,就闭嘴不说话了,梁徽忽而敲敲案牍,道:“那朕再加一人。”

祝知宜眉眼一抬,似是有些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那点惊便转瞬即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惊讶什么。

梁徽眉峰微挑,这回的笑倒是真心实意,偏生被祝知宜看出了一丝……恶劣?

他不确定。

“怎么?”梁徽问:“难不成清规真的一直觉得朕不会添人?”

祝知宜心头一跳,莫名地,有些生气,倒不是在意对方真的要添什么人,而是梁徽那种猫逗弄鼠的态度,肆意试探,来去自如,游刃有余,好整以暇等自己露尽狼狈相。

梁徽何必这般对他。

祝知宜气恼对方这样恶意捉弄他,更气自己不慎显露的讶异犹疑、气自己确实不曾想过梁徽会真的提出添人,往常这人从来都是全凭他做主拍板,所以他理所当然了,此乃大忌。

祝知宜嘴唇抿成一条线,恭敬又疏离:“臣不敢。”

梁徽最烦他这幅油盐不进目下无尘的模样,他不顺心也绝不容旁人顺心,偏还笑得温和平静:“清规可知朕要加上谁?”

祝知宜看了他两秒,语气平直道:“傅君容。”

他未算上此人倒真不是因为什么私心,只是秉持克检原则,多余的名额都裁了,就连出行的侍从也减了大半。

祝知宜不知心底那一瞬落空和躁意缘由为何,只觉梁徽这般莫名其妙阴阳怪气质疑、试探、逗弄他叫人寒心,他为这名册从晌午便未踏出过书房一步,不说尽心竭力也算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晚膳未用便匆匆赶来,谁知一腔热血被迎头浇上一盆冷水。

梁徽尤不做罢,随口道:“此次出行乃傅褐领队,他们兄弟二人久未相聚,朕看不如便擢其位次,居帝后车轿之尾,如何?”

祝知宜默默看他一眼,这意思是居然还要将傅苏提到太后、君妃和沈君容之前。

着实是越礼逾距了。

梁徽知他向来是最在乎礼制规矩的,又沉声重复问了一次:“君后认为如何?”

祝知宜竟然没有反驳,淡声应和:“全凭皇上安排。”

梁徽的笑更冷了些,祝知宜的顺从和淡然都在表明他不在意,不在意梁徽钦点加了谁,不在意梁徽对旁人的破格礼嘉。

梁徽舌尖舔了舔后槽牙,唇角还淡淡勾着:“傅褐下午跟朕说,傅君容为此次出行起早贪黑习弓箭,说是要大展身手。”

自从宣了春猎的日子,宫中掀起一番习武之风,操练场上的侍卫、比号弄剑的皇戚,梁徽饶有兴趣问,“君后呢?可还每日练剑?”

没有,祝知宜这几日忙得分身乏术,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但他只道:“偶尔。”

梁徽笑笑,随口问:“那把契骨青羽弓用着可还顺手?”

祝知宜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把胡勒烈颜进贡的长弓。

他皱起眉,目光像利箭一般朝梁徽射去,仿佛终于抓住今夜所有缘由的那根线头。

“陛下监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