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谢还浑浑噩噩地拿来被子,盖上,跟块木板子似的躺平了。

宋迎这才安心,道:“好了,睡吧。明天带你去吃流水宴,你这阵子不见,师叔也挺担心的,正好让他放个心。”

谢还沉默了一下:“我不在,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说你回娘家,不,回老家了。”

“……”

自从和师尊摊牌之后,他心塞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一夜疾风骤雨,又是一个晴天。

流水宴在宽敞庭院摆上,宗门内一片推杯换盏,即兴论道,山门外,青山镇的百姓牵儿带女,携老扶幼,熙熙攘攘地挤在长席间新奇地找着吃的。

方应觉和“谢大牛”聊了几句,以为小两口子吵架了,劝道:“过日子这些我一个粗人不太懂,倒是祁振时常说,女人就得跟孩子似的哄着,我寻思这男人也一样得哄着罢,敬之,以后有什么事心平气和地说,可不要再把人气回家去了。”

谢还脸上一片阴沉,宋迎忍着笑应了:“谨遵师叔教诲。”

方应觉还要应付旁人,说了几句便举杯寒暄去了,谢还默不作声地拿着盘子挑席上的糕点,宋迎给他取了一块袜底酥:“师叔还挺关心你的。”

“他若知道我是谁,的确要狠狠地关心我。”

“哈哈。”

“倒是你,打算一直瞒着身份吗。”

“不然?我觉得挺不错的,要是他们知道我是宋迎,日子就无趣了。”

说着拿了一块云片糕,刚要吃,前边人群忽然暴动起来,冲出一个屁滚尿流的男人,嘴里不住地喊:“饶了我!求你们!饶了我吧!”

宋迎一看,那不是灵陶宗的宗主么?

原本热闹的宴席顿时一片寂静,只剩他又惊又惧,被人追着似的,连滚带爬:“我也是被人逼迫……若非把柄落到斗笠人手里,又怎肯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求求……求你们放过我……”

他连路都走不稳了,跌跌撞撞,拼命躲闪,可整个宴席根本无人追他,仿若一个疯子自顾自疯言疯语。

宋迎和方应觉几乎同时捕捉到他话语中的斗笠人,上前一把将人抓住,厉声质问,可这宗主似乎连他们也看不见了,猛的被抓,顿时嘶叫起来:“我愿以命抵命!求你们放过我妻儿父母!”

说着双膝一折,狠狠磕起响头:“放过我家人!命你们拿去!求求了!”

方应觉喝道:“韩宗主!”

“求求了求求了……”韩雪臣仿若未闻,额头肿起一包,淤紫破开,血流顺着鼻侧淌下,加之癫狂痛哭的表情,看着毛骨悚然。

众人先是惊呼,后又私语。几个着灵陶宗宗服的弟子怯怯缩在人堆里,焦急看着,却不敢上前。

宋迎沉思道:“像是中了幻术。”

方应觉亦觉得如此,抽出针具,扎了几下,果然有用,韩雪臣顿时昏睡过去。

他道:“灵陶宗弟子何在?”

几个弟子被点名,你推我搡了一番,最终站出个瘦瘦小小的少年:“方宗主……”

“韩宗主近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你可知道?”

那弟子想了想:“昨天宗主喝醉后,就在贵宗安排的客房睡下了,直睡到巳时。醒了便叫厨房送了些清粥小菜过去,然后独自用膳,叫我们随意。我和几位师兄就来宴席了,谁料才这么一会儿,竟出了事……”

宋迎执起韩雪臣的手,欲使用追溯术,余光中却忽然一道冷芒刺来,抬手一挡,剑刃相撞,激出一片火花。

抬头,丛丛树影间一道黑色倏地一闪。

竟是黑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