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夜中迷航守望的灯塔

千万次柔情 春风榴火 15619 字 4个月前

谢柔签名的手抖了抖,看着妹子羞涩的笑容,她背上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蒋承星他们几个跑了过来,将谢柔拉到身后,对一帮如狼似虎的女同学们说:“我们柔柔姐名花有主,别乱勾搭。”

他坏笑:“不过你们面前的几个帅哥还是单身哟。”

女生们撇撇嘴,不以为然。

她们走后,蒋承星将谢柔的书包还给她:“阿定说他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很急吗?”

蒋承星回忆着刚刚韩定阳匆匆离开的模样:“应该……还是蛮着急的吧,所以别怪他不看完就走。”

“不会。”

谢柔说,“他有事先去处理是应该的,没有关系。”

蒋承星说:“真是体贴的柔柔姐。

走吧,我们请你吃饭去,就当代阿定帮你庆祝了。”

“噢,不用,待会儿剧组应该也会一块儿聚餐。”

“这样啊。”

蒋承星点点头,“那行,最后恭喜柔柔姐演出成功!”

“谢谢你们来看我演出。”

蒋承星回头看了看杨修,笑着说:“祝贺柔柔姐呀。”

杨修张了张嘴,憋红了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谢柔说:“你别为难他了。”

蒋承星戳戳杨修:“你看柔柔姐多体贴。”

“那我们就先走啦。”

“嗯,再见。”

几个男生走出了剧场大厅,谢柔看着大厅里影影绰绰的灯光和整理舞台的人影,心里还是有点堵,也有点不安。

她摸出手机,给韩定阳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嗯?”

“你刚刚突然离开,出了什么急事吗?”

谢柔关切地问。

韩定阳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了看病房里已经停止哭泣的胡阿春,终于还是按捺住想要告诉她的冲动,只说:“是出了点事,没关系,已经解决了。

你演出怎么样?”

“还可以,应该没有出太大的洋相。”

“那好,今晚跟剧组的同学庆祝一下,排练了这么久,好好放松。”

“一会儿就要去聚餐了。”

他又叮嘱:“不要玩太晚,没我在不准喝酒。”

“嘁,还管得宽了,我偏要喝。”

“皮又痒了,不打不行。”

韩定阳笑着威胁,“等老子忙完再来收拾你。”

谢柔赌气地说:“那你现在就来收拾我啊。”

韩定阳顿了一下,突然察觉,谢柔其实想见他。

“现在……确实走不开。”

韩定阳柔声说,“听话,乖乖的。”

挂掉电话以后,他走到病房里,拎了凳子坐到胡阿春面前。

“刚刚,是柔柔打过来的电话?”

阿春嘶哑着嗓音问他。

“嗯。”

“你说了吗?”

“没有。”

她明显松了口气。

不过随即韩定阳又道:“我不说,是因为不想破坏她今天的好心情,但这件事我不会瞒她。”

“不!”

阿春突然拔高了调子,“不!你别说!”

韩定阳冷漠地看着她:“不是好姐妹吗?

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怕她知道?”

阿春从病床下来,恳求他:“韩定阳,你不要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知道,让她担心!”

韩定阳看着她手臂上被烟头烫伤的痕迹和拧出来的瘀青,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便嫌弃地说:“你到床上去待着,别靠近我。”

阿春拿不准韩定阳的性子,不再说什么,乖乖上床,抱着膝盖靠墙坐着。

想到刚刚,她又忍不住抹了眼泪。

她参加的这场活动,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走秀节目,而是一个夜总会搞的女模泳装秀。

她被骗进去,被迫穿着性感泳装在夜总会的舞台上大秀身材,台下则是一帮有钱的恶心中年男人。

当阿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本来想离开的,但是夜总会的经理告诉她,她之前签过协议,如果违约的话,要交一大笔赔偿金。

阿春被那个所谓的协议唬住,终于还是同意上去走秀。

反正不过是露露肉而已,走完之后,还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酬劳。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走秀仅仅只是这场狂欢的开场,那些穿着泳装的女模被带到一个个的房间里去陪大老板们唱歌、跳舞、喝酒。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恶心的手摸到阿春的腰上时,阿春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怕是要栽在这儿了。

医生、护士将阿春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夜总会的经理也被扣上手铐带出来,还有恃无恐地冲警察叫嚣:“你们哪个分局的?

我告诉你们,我不怕!”

看着一个个被扶上救护车,哭哭啼啼的女孩子,韩定阳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冲上去直接一拳,狠揍在夜总会经理的脸上,打得他踉跄摔倒在地,牙齿都掉了半颗。

警察立刻扑过来拉住他,他指着夜总会经理,怒吼道:“你不怕是吧!我倒要看看,你靠山有多硬,硬不硬得过我韩定阳的拳头!”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一直紧闭着嘴,神情都已经呆滞的阿春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啕。

刚刚那噩梦般的几十分钟,她再也不愿意回想。

那是她人生的污点,永远无法洗净,也是她心灵的污点。

她唯一庆幸的是,接电话的人是韩定阳,而不是谢柔。

她无法让这样不堪的自己再面对谢柔,她最好的朋友。

医生告诉韩定阳,阿春并没有被性侵,但遭受了猥亵,最好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多开导她。

韩定阳觉得,这种事还是有必要告诉谢柔。

开导什么的,他可不想参与进来,毕竟是女友的闺蜜,保持距离是必须的。

但是阿春哭得撕心裂肺,求他不要告诉谢柔,更加深了韩定阳心里的疑虑。

“为什么不能说?”

他倚着病房墙壁,目光盯在阿春身上,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你们既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情同姐妹,出了这种事,第一时间应该让她知道。”

阿春的情绪显然有些崩溃,她攥紧了床单,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能说,一定不能说,不要让她知道,求你,不要告诉她。”

韩定阳眼角微敛,他抿了抿嘴,沉吟良久,终于试探性地开口:“你是不是……”

然而他话还没问出口,阿春连忙否决:“不是!”

“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告诉你,不是!没有这回事!”

阿春从病床上起来,抓起自己的大衣和书包,匆匆往外走,“不早了,我要回学校了。”

她的反应已经证实了韩定阳心里的想法,阿春不对劲。

谢柔跟乔西晨参加完剧组的庆贺晚会,回到寝室已经是十一点了,谢柔没想到阿春这时候竟然还没回来。

她给她打电话,电话没有人接,她却接到了来自韩定阳的呼叫。

走廊边,她接了电话:“怎么了?”

“问问你,回去了吗?”

韩定阳声音很温柔。

“刚到寝室呢!”

谢柔迫不及待地说,“阿春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韩定阳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出租车后座上一脸恍惚的阿春。

“别担心,说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耐心点。”

“嗯。”

谢柔还是放心不下,给边上正敷面膜的乔西晨比了个嘴型,让她快给阿春打电话,不接就一直打。

乔西晨撇撇嘴,心说,有男友了就不管闺蜜了,还要让她打电话,她们又不熟。

虽然不是很乐意,不过她还是拿起手机给阿春打了过去。

“对了阿定,你在干什么?”

谢柔问。

“马上要回寝室了,刚刚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有点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

谢柔挂掉了电话,刚好乔西晨也放下手机,无奈地耸耸肩:“还是没接。”

谢柔脸色沉下来,她一言不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乔西晨去公共卫生间洗漱之后,回寝室发现谢柔竟还坐在那里发呆。

“你别太担心了,她都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担心。”

谢柔闷闷不乐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胡阿春既然跟韩定阳在一起,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阿春回寝室的时候,宿舍已经熄灯,室友们都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寝室静悄悄的,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阿春把动作放得很轻,尽可能不吵到谢柔,可事实上是,谢柔并没有入眠。

阿春洗漱之后,小心翼翼地上床,整理好被子,回身发现身后一团黑影。

她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是谢柔。

她背靠着墙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

“吓到你了哦。”

谢柔的声音略带一些嘶哑,阿春猜测是因为下午声嘶力竭地演出的缘故。

“怎么还没有睡?”

谢柔说:“你知道我的啊,很晚才会入睡。

不过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跟谁在一起呢?”

她没有问她在干什么,却问她跟谁在一起。

阿春立刻抬眸看她,不过夜色做掩饰,她看不清谢柔的脸色,所以心里也拿不准韩定阳有没有告诉她。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谢柔知道她被人欺负,岂会是现在这样平静的反应,怕是早就闹开了。

阿春放下心来,谢柔却不依不饶地问:“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噢,没有听到。”

阿春扯了个谎,“一晚上都挺忙的。”

“走了一晚上的秀?”

“嗯。”

阿春想了想,道,“晚上才正式开始呢,大概……”

她掐了掐时间:“大概8点多才正式开始,所以搞到现在这么晚才结束。”

“哦,八点。”

韩定阳也是那个时候离开的剧场,《雷雨》剧情刚刚进入高潮和尾声,他甚至都没有看完。

这是急着赶下场吗?

谢柔很难不胡思乱想。

在她跟韩定阳通话的时候,突然从他的手机那端听到了阿春熟悉的手机铃声。

“阿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阿春才躺下,谢柔突然的出声,让她全身一个寒战。

她猛地坐起身,问道:“谁说的!”

阿春掀开被子,急切地说:“谁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激动什么?”

谢柔的情绪很淡,这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

她说:“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我没有喜欢的人!”

阿春一口否认,态度坚决。

然而她激动的情绪,却更加证实了谢柔心里的猜测。

“算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谢柔缓缓躺了下来,说,“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喜欢韩定阳,韩定阳对你也有好感,我是不会当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的。

谢柔钻进被窝的时候,揉了揉眼睛,紧紧闭上。

阿春重新躺下来,脑子一团乱。

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受到的欺负,又回想起过去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又急又伤心,情不自禁地啜泣起来。

安静的寝室里,每个人都听到了阿春的哭泣声,可是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说话。

谢柔也没有说话,她自己也很难过,要怎么去安慰她?

女孩们各自怀着心事。

不知不觉,夜深了。

第二天一清早,阿春就把乔西晨拉了出去,在没人的操场边质问她:“你答应过我的!”

“我什么也没说。”

乔西晨辩解,“我可以保证!”

阿春尖声喊道:“那你就管好你的嘴!”

“好好好。”

乔西晨环抱着双手,“不就是拿你一个角色吗,现在还要把你当大爷一样伺候了。”

“她为什么会突然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乔西晨开口道:“我哪知道!兴许听了哪里的风言风语,这可不能怪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韩定阳的事……”

“你还说!”

“好好,不说了。”

那一段时间,阿春心绪不宁。

警方希望阿春能够作为证人指认夜总会经理,但是阿春坚决不同意,甚至都不见警察。

后来韩定阳又因为警察这个事找过阿春几次,毕竟当时出事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场。

不过有两次,他把阿春从教室里叫出来说话被谢柔撞见。

韩定阳倒是无所谓,阿春却被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谢柔怀疑。

所以后来阿春索性连韩定阳也躲了,不再和他有多的来往。

后来,阿春偷偷去了一趟医院,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给她催眠,才结开疑团。

小时候父母的无视,养成了她古怪的性格,被同学当成怪物而孤立。

她被全世界所遗弃,深处黑暗之中,直到……那个女孩出现。

她就像照入黑暗的一抹阳光,她们有着相似的经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关心。

她们彼此舔舐伤口,相互做伴。

阿春再也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她有了朋友,唯一的朋友,谢柔。

原本以为她们会永远彼此陪伴着走下去,却不想,谢柔变了,她在b城有显赫的家世,有疼爱她的家人,还有了男朋友。

而阿春,依旧一无所有。

心理医生警告阿春,她不应该沉溺在过去的伤痛里,她应该向前看,尝试交往更多的朋友,否则只会作茧自缚。

阿春从医院出来时候,下着很大的雨,她没有撑伞。

大雨中,她边走边哭,仿佛失去了所有。

而对于谢柔来说,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阿春和韩定阳之间的小动作,其实全部都落在谢柔的眼睛里,但是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都是学表演的,扛得住。

否则她能怎么办?

一个是她喜欢的男孩,一个是她的闺蜜。

能怎么办?

刚好到了期末复习阶段,课程都已经停了,谢柔跟韩定阳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她开始避着不见他了,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韩定阳的的确确忙成了狗。

秦老师的课程,他期末本来跟同学一样参加期末考就可以,不过老师似乎格外看好他,居然让他跟硕士生一样交论文。

韩定阳头都熬大了。

掐指一算,他都好久没抱过他女人了,有点想她了。

然而给谢柔打电话,她总是百般推脱,甚至连电话都不接。

韩定阳感觉有点不妙。

怕是这几天太忙,冷落她,惹她生气了?

也不至于,谢柔那家伙,心眼大,又实诚,憋不住事,不至于自己一人生闷气不告诉他。

真是奇怪了。

晚上谢柔下了晚自修,一个人回宿舍,远远地看到站在路灯下的韩定阳。

几片雪花飘到他的肩头,他垂着脸,路灯光从头顶洒落,刚好将他的半边侧脸埋入阴影。

正是冬寒时候,冷得不行,他一个人等在她宿舍楼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谢柔连忙几步跑上前,脱下自己的手套,拉住他的手搓了搓,那手冰冰凉。

谢柔将自己的小手套往他手上戴,心疼地说:“你在这儿干吗?”

“等你。”

韩定阳接过她的手套,重新给她戴上,然后握住她的手,“我不冷。”

“还不冷。”

谢柔上下搓了搓他的衣袖,“都要冻成雪人了。”

韩定阳顺势抱住谢柔,从上往下,一个大熊抱,紧紧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脸埋进她的发丝里,深呼吸。

谢柔正要推开他,韩定阳却固执地说:“让我抱一下。”

谢柔还是固执地推开了他,目光移向边上。

“怎么回事?”

韩定阳皱眉问,“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连抱一下也不可以了。”

谢柔拿出手机看了看,果不其然,有两个未接来电,是韩定阳打过来的。

她解释:“我没有听到。”

韩定阳点头:“我就姑且信你是没有听到。”

两人又在原地待了会儿,谢柔捻了捻衣领,说:“挺冷的。”

“是挺冷。”

韩定阳又想蹭过来跟她亲热,她却退后两步,“那回去了?”

韩定阳脸色渐渐地变得有些冷沉:“腻了?”

谢柔脚步顿住。

一片雪花飘然坠地,瞬间融化在湿漉漉的地面。

韩定阳走到她面前,低头凑近她,柔声问:“是不是腻了?”

谢柔闭上眼睛:“阿定……”

“像当初一样,一声不吭离开,你想耍我几次?”

“韩定阳,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

谢柔强忍住心里的委屈和心酸,抱着书包转身就走。

韩定阳还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追上来拉住她:“说清楚。”

谢柔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匆匆跑进了宿舍大门,留韩定阳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不明所以。

谢柔回寝室以后,阿春见她情绪异常,连忙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谢柔根本没有理她,阿春不解地追问:“生病了吗?”

“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

谢柔声音不悦。

阿春愣了愣。

刚刚她一直趴在阳台上朝下面探头观望,没想到谢柔居然知道!

阿春一时有点心虚:“你和韩定阳吵架了?”

“嗯,满意了?”

“我满什么意?

谢柔你自己跟男友吵架,别拉上别人,莫名其妙。”

阿春只能假装生气,掩饰住心慌意乱的心绪。

她回了自己的床上,拉上帘子。

谢柔早早上床,蜷在被窝里想着心事,又是半夜无眠。

韩定阳在很晚的时候,给了她发条短信:“道歉。”

短短的两个字,对于死要面子又大男子主义的韩定阳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不过这么晚了,生物钟一贯很有规律的他还没有睡觉,应该也是满怀心事,睡不着。

谢柔编辑了几个字,回他:“明天约个时间,我们聊聊。”

韩定阳秒回:“明天下午,图灵楼后面的假山。”

次日,整个下午韩定阳都在看手表上的时间,做什么似乎都有点心不在焉。

周平亮从他的报告中纠正了三个错误,说:“定阳,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韩定阳刚放下手机:“没事。”

好容易快到约定的时间,他提前了一刻钟,早早来到楼下的假山石边等谢柔。

没想到,谢柔居然也提前来了,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站在假山边。

见韩定阳过来,谢柔朝他走过去。

“要……说什么?”

韩定阳竟然也难得紧张起来。

谢柔站在他面前,深呼吸。

“阿定,我真的很喜欢你。”

“……”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韩定阳愣了一下,原本还以为,她是要跟他决裂怎么的……

谢柔抬起头,看着韩定阳,脸色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其实这句话,早在很久以前,就该告诉你。”

“阿定,我的长相不是男生喜欢的模样,没什么有女人味,我就是一个特别平凡的人。

这几天其实我想得很明白了,你不喜欢我其实也很正常。

我们俩一直都是好朋友,那天晚上我可能有点任性,跟你提出那种要求……”

谢柔手攥紧了拳头,声音略有些哑:“你不要在意,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继续跟你当朋友,就是……”

她咬着下唇,一字一句仿佛都是憋出来的:“喜欢你的心情,我会尽量抑制住。

所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喜欢谁,愿意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也不用顾虑我。”

韩定阳看着她期待而忐忑的目光,心说,让这个闷葫芦说出这么多心里话来,还真是很不容易。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

韩定阳挑眉。

“嗯。”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有没有发言的机会?”

谢柔是很认真,很严肃,也很难过,这些话都是她前一天打了一晚上的腹稿,反复斟酌过的。

可是他居然笑了,这让谢柔有点不高兴。

她不悦道:“你要说什么?”

“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谢柔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

韩定阳凑近她的耳畔,什么也没说,却轻轻地印下了一记吻。

谢柔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他呼出来的热气,湿湿热热地拍打在她的耳畔,却听他道:“喜欢我的心情,会尽量抑制住,还要跟我当继续当好朋友?”

“嗯。”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怎么办?

我刚好也喜欢你。”

谢柔心头一个激灵,看向韩定阳。

“好看的你,不好看的你……”他声音醇厚,宛如陈年的美酒,“你是女孩,我会与你结婚生子;你是男孩,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我喜欢谢柔,只是谢柔。”

谢柔抽了抽鼻子,眼睛有点红:“我真蠢。”

有头没尾,解释了好半天,韩定阳终于明白,谢柔是误会他和阿春的关系了,而且误会这么久,这么深。

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蠢的人?

怕是没有了。

韩定阳当即将那件事告诉了谢柔。

本来也不想瞒她,不过是因为阿春的苦苦哀求,所以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谢柔知道后,如他所料,当即拿出电话要给阿春打过去,然而手抖得好几次差点将电话掉在地上。

韩定阳阻止了她。

“阿春不把这件事告诉你,有她的打算,你这样贸贸然地质问,恐怕不大好。”

“我不……不是质问她。”

谢柔声音颤抖不已,“我就是关心她,遭遇了那种事,她竟然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我这几天我还一直给她脸色看。”

谢柔愧疚是很正常的,然而韩定阳的眉却渐渐皱起来了。

是啊,一般的女孩,遭遇了那样不好的事,恐怕早就崩溃了,至少要让自己的父母知道。

可是胡阿春呢,每天照常上课学习,半点没有透露出情绪的异常,仅仅只是为了瞒着谢柔。

她对谢柔,到底有多少不可言说的秘密?

韩定阳心里相当不舒服。

不过纵然如此,他也不会把阿春这些心思告诉谢柔。

谢柔把阿春当成自己唯一的闺蜜,告诉她,只怕这个中滋味不会好受。

只要胡阿春不乱来,韩定阳就不会多说话。

在韩定阳的再三劝阻下,谢柔终于还是决定把走秀的事咽下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她也主动与阿春缓和了关系,告诉她,过去一段时间在和韩定阳闹矛盾,心情不大好,所以才会对她话里带刺。

竟然会怀疑阿春和韩定阳,谢柔觉得自己简直蠢得没救。

她诚恳地跟阿春道歉,阿春当然也不会在意,两人和好如初。

寒假期间,确立恋爱关系的谢柔跟韩定阳成天腻在一块儿,甜甜蜜蜜。

这段时间,整个大院儿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恋爱的酸腐气。

大二的下学期开始以后,班上有几个比较出众拔尖儿的同学跟娱乐公司签了合约,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还有的同学成了网络上的知名网红,粉丝几十万几百万的。

还有更厉害的,从小就是童星,在进大学以前就接拍过电影、电视剧,现在成天在外面跑,奔忙自己的前程。

不过谢柔这边基本上没什么起色,她本来准备参加一个选秀节目,不过因为五月初爷爷离世放弃了。

谢正棠的身子骨一直很硬朗,他突然的离世让一家人都措手不及。

谢谨言搁下手里所有的事务,请了假回来处理爷爷的丧事。

虽然谢柔从小不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但自从来了大院儿后,爷爷对她的溺爱和关心都是实打实的,所以这次爷爷离世,哭得最伤心的就是谢柔。

在爷爷离世后没多久,谢柔不想再跟小叔他们住在一起,于是谢谨言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兄妹俩搬过去住。

那天下午,他们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要搬离大院儿了。

这个地方,谢柔住的时间没有谢谨言长,所以她猜测,哥哥一下午的沉默是因为舍不得。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用一个行李箱拉出来。

那天下午天气阴沉沉的,微风中飘起了最后一场春雨。

韩定阳和他好几个兄弟都过来送他们。

对于他们而言,谢柔不仅仅是韩定阳的女朋友,他们的嫂子,她还是他们从小一块玩耍的伙伴儿,一辈子的朋友和兄弟。

韩定阳顺手接过谢柔的行李箱。

“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我的东西本来也不多,都在学校呢。”

韩定阳将行李箱放进谢谨言的车后备箱,道:“其实我妈妈还说让你搬到我们家来住。

跟你哥两人住,多有不方便。”

谢谨言闻言就不乐意了:“跟你住就方便了?”

韩定阳理直气壮地揽着谢柔:“迟早是我们韩家的媳妇儿。”

“什么你们韩家媳妇,谁同意了?”

谢谨言也不生气,只说,“虽然爷爷有心要把柔柔许给你,不过你小子没功成名就,我就不会轻易同意这件事。”

韩定阳正要反驳,蒋承星拉了拉他,在他耳边低语道:“柔柔姐现在就谢谨言一个亲人,长兄为父,你可别轻易得罪他。”

虽是玩笑话,不过也占了几分理。

韩定阳挑挑眉,走过来扛起谢谨言的行李:“哥,我帮你搬!”

上了车,谢谨言启动引擎,很随意地说了声:“走了。”

是啊,要走了。

成长就是这样,离开一些人,又会遇到新的人,谁也不会在原地一直待着、守着。

也许这就是成长的意义。

谢柔不禁将脑袋探出车窗,跟渐渐远去的韩定阳挥了挥手。

韩定阳站在路口,手揣在兜里,静默地看着她,宛如黑夜里大海中守望迷航的灯塔。

搬离大院儿的那一年,谢柔二十岁。

看着车窗外飞速流逝的熟悉景致,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谢柔倏地便长大了许多,也懂得了许多事情。

二十岁的谢柔,身边有严厉与慈爱兼备的兄长,有凡事紧着她顾念她的好闺蜜,还有时不时凶了吧唧的男朋友。

二十岁的谢柔,满心都是甜蜜与幸福,无论前路有多少坎坷和波折,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败她,她就像元气小超人,为了保护自己最爱的人可以豁出一切。

大二下学期快要结束,马上迎来大三即将各奔前程的一年,谢柔的事业没有半点气色。

而阿春早在大一下学期就被一个模特公司看中,开始走嫩模的路子,同时公司还帮她进行网红营销包装,可以说混得风生水起,微博粉丝都达到百万之多。

阿春开始渐渐有了变化,首先身材更加完美,朝着顶级模特的魔鬼身材直奔而去,整个人的气质也因为平时的训练变得格外不一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谢柔看着她,有时候都像是不认识了似的,不过唯一没有变的就是阿春一如既往地对谢柔好,甚至帮谢柔牵线搭桥,介绍经纪人给她认识,丝毫没有半点吝惜。

然而无一例外,所有路子都被谢柔自身太过独特的气质挡了回去。

有温和拒绝的,说你的气质形象不符合我们公司的发展方向。

也有说得难听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观众看你什么?

被拒绝多了之后,谢柔反而淡定了。

她开始潜心自己的学业,专注地跟着老师磨炼演技。

谢谨言甚至还给她专门介绍了武术指导老师,学习格斗技能,想着将来拍戏兴许能用得着。

所以当阿春每天深夜还开直播,发着嗲感谢“阴天”的地雷、“不爱吃素”的手榴弹的时候,谢柔刚刚从舞蹈厅练完形体或者走完戏回来。

谢柔觉得,反正本事学到了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所以她也不着急,先努力充实自己,好好练习演技,沉下心来等待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