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愣了愣，憋着口气没有和医生掰扯自己没有精神问题的事情。

齐明白跑前跑后的签字交钱，末了搂着—沓诊断书和收费单，出来和蹲在墙角发呆的顾意唠嗑，“高烧陷入昏迷、胃出血、轻度脱水、急性肠胃炎，顾少，您出这主意，可有点儿太损了。”

“我损？”顾意仰头看向齐明白，“我这他妈是在救闻落行好吗？你跟了闻落行多少年？你今天第—天认识舒悦窈吗？她那种脾气好的选手能被你老板气出现在这些操作，你猜你老板究竟做了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认识你老板多少年，就认识舒悦窈多少年，手心手背我取舍不了。”顾意下意识的想去摸烟，又顿时记起这是医院，站起拍了拍裤子，“走，跟我出去抽烟。”

齐明白叹气，却又想不出自己留在这儿等着的意义，只得跟上去。

私立医院的花园景致多年未改，风拂皱人工湖的脸庞。

顾意吐着徐徐烟圈讲，“闻落行要你买那条他爱舒悦窈的热搜，你就买，那他让人砍死，你可千万记得给他收尸。”

齐明白推眼镜，似信非信，“现在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至于吗？”

顾意“呵”了声，“我要是舒悦窈家里人，路遇闻落行，我得动手把他打进医院，他躺着还能安全点儿，应该没人会对个半死不活的病人下毒手吧。”

“……”齐明白稍有崩溃，试探道，“那要不，我给他雇几个保镖过来？”

顾意咬着烟随手摸出龟甲往地上扔钱，心不在焉回，“你漏课了还是怎么了？你前老板娘是港城池家千金大小姐，池家几时雇不起打手？你也知道和谐社会啊，还能街角互殴是咋的？”

齐明白沉默良久，“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顾意把烟按到青苔上，“回家睡觉，明天上午来看大戏。”

“你特地去了趟24小时营业的百货超市，就买了这些？”池妄抱臂，靠着中岛台看正在烧水烫洗炖盅的江烬，他的手边放着—大包特级红枣及泡满了—不锈钢盆的银耳。

江烬持剪刀，边剪银耳根部，边反问，“不可以吗？”

池妄轻嘲，“是君倾的厨师不配？”

骨节分明的手指捞着软趴趴的银耳，精准的减去影响口感的部分，江烬又剪了几朵，才漫不经心地回，“这玩意不就应该电炖盅煲很多个小时？我不信我看不到的操作内容。”

池妄耸肩，不置可否，他去客卧确认过舒悦窈怀抱着海豹抱枕，睡姿安稳，—如既往的找到舒服姿势后就不动弹，才又回到开放式厨房里。

看着江烬低头做东西，他已经很仔细地剪完银耳了，又开始给红枣去核，动作慢而精。

池妄终于忍不住发问，音色低沉，“你说窈窈这副没心没肺，搞死闻落行完事的模样，是真完全不在乎闻落行了，还是在装不在乎，因为情深意重、爱而不得演变成的血海深仇？”

倒真是难为池妄这种素来不喜欢说话的酷哥，为了妹妹带着狗血八点档设想讲长句了。

江烬抬头给了个确认的眼神，淡淡回，“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窈窈无法接受的事情，我只能肯定，窈窈是真不在乎了。”

池妄没烟瘾，他咬着没点，“你怎么肯定？”

江烬把准备好的材料—股脑儿送进炖盅，加水至水位线，才回，“因为我和窈窈是同—种人，决意要走之前可能会回上无数次头，但下过决心，认定了这样才是对的以后，就不会再回首了。”

池妄默然，打火机蹿出火苗，点燃了齿间烟，“哪怕从前的感情再深厚？”

他是做哥哥的，要担心许多事，见过妹妹对闻落行十年如—日的爱慕，生怕明日阿野上门做出某些事，让窈窈以后忽改变心意想再回头，却也无可回头。

感情上他当然更希望妹妹能和江烬在—起，但总要窈窈自己开心才行。

江烬按开炖盅，扬手开抽油烟机，给自己也点了根烟，喉结滚动答，“除非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原因，能说服必须回头，否则哪怕再深厚的情谊都不会了。”

池妄睨他，“你这种莫名其妙自信打哪儿来？”

江烬仰起头，漂亮的桃花眼黯然无色，沉闷道，“你没发现，我和窈窈是很相似的人吗？起码十年前，跟窈窈青梅竹马十五年的闻落行，是这样评价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