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三十二只毛茸茸

——“你人生的意义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别人无权干涉。”

少女的话语似乎还隐隐约约地在丽贝卡耳边徘徊,她抬头眼神追随黑发少女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一众宾客中,她自言自语,“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你没必要和她说这么多话的,更何况她也不会听进去的。”里德对这群帝国贵族的习性了如指掌。

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就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吸血虫,更别提自我反省了,哪怕他们能尚存一丝善心就不会做出的兽人实验这类行径。

里德把这归因为虞秋的心软,“别被他们的表象迷惑了。”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我那是在埋/炸/弹啊。”想要彻底瓦解贵族不仅需要外部打击,内部的瓦解也是很有必要的,碰巧丽贝卡一反常态,她也不过是借机为她提供一个完全不同的思路,“里德你说的也有道理,放心吧我对他们还是有警戒心的,刚才的就当是尝试吧。”

除却为帝国贵族内部埋下隐患的目的,她还出于一部分的私心,基于女性的角度出发,“同时我也不希望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为家族的牺牲品,她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虞秋和里德搭乘电梯来到地下一层,这里空荡荡,大部分宾客都聚集在地上一层,相比较之下地下就更加无人问津显得冷冷清清的。

“通过家族荣誉来说服的女儿进行政治联姻,路易斯还真是位‘好父亲’。”虞秋忍不住在背后对路易斯的行为冷嘲热讽了一句,“他倒是坐享其成了。”

地下展览区被分割成四个小型展区,其间由特制玻璃隔开,玻璃屏幕上还在24小时不间断播放政府之前制作的有关于殖民星球文明的纪录片。

四个区域包揽了帝国现在拥有的十三个殖民星球。

前十二个殖民星球均匀分布在四个角落,唯有地十三号星球的展品摆放在最中央,囿于一个圆柱体的装置内。

圆柱体底部边缘一圈是微型内置灯光,灯光在玻璃罩内流溢。

透过玻璃,一根顶端镶嵌有圆润宝石的权杖,细长通身刻有繁复花纹,但当她凑近后才发现那并非用以装饰的简单花纹,而更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绕了一圈又一圈,攀附在镀金层表面。

虞秋的目光瞄到旁边解说的文字。

——“召唤神明仪式上祭祀所持有的权杖,权杖上的制造工艺远超星球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如果构造而成现今学界尚未有定论。——展品源自第十三号殖民星球。”

紧挨着权杖的是静静躺在深色天鹅绒上的王冠,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王冠顶端正中央的那颗流光溢彩的白钻,尺寸足足有虞秋半个手掌那么大。

“那是殖民星球上君主的王冠,但通常是在君主接受神明祝福的加冕仪式上才会佩戴。”里德小声而快速地把王冠旁边的那行字读了出来。

“据当时前往第十三号殖民星球的第一批探索者说,他们是从被君主被砍下的头颅上取回的王冠。”寂静的密室内突然响起第三道男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脚步声。

里德瞬间警觉,把虞秋护住,满脸警惕地望向声源方向,“你是谁?”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对方又是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出现的?

“啊抱歉抱歉,看来好像是吓到两位了?”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只见他外形邋遢,脸颊还微微泛红。

为表自己没有恶意,男人先行举起手,其中一只手里就握着瓶喝到一半的红酒,看来他脸上的红是醉酒后的酡红,“看到了吗?我没什么恶意,我就是喝酒喝多了,醒来以后就到了这里。”

“嗯,在博物馆里大口喝酒感觉还算不错。”男人看了看手里的酒瓶,耸耸肩。

“等等……您是不是……”虞秋总觉得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男人。

啊,想起来了,她是在里德给她的指纹文件里看到过他,他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莫尔·里奇?”没错,指纹主人的名字就是这个。

“嗯?这位小姐认识我吗?但我似乎对你没什么印象啊。”莫尔眯起眼睛,俯身向虞秋靠近。

见状,里德赶紧打住,“我们听说过您。”

“噢,是么?那能说说你们都听说了我的什么呢?”他平缓的语调看起来和醉鬼一点都不沾边,“我还真挺好奇的。”

她还真犯难了,因为她只草草看了一眼,要说印象最深刻的,那就是……

里奇家族被废的家主。

“那你们应该知道我是里奇家族的前任家主,啊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废除的家主。”莫尔先行开口,正好说中要点,“我说的没错吧?”

“只是略有耳闻,不过既然是里奇家族内部的事务,我们作为外人也没有议论纷纷的立场。”现下莫尔身上还是疑点重重,虞秋斟酌用词,“能在这里遇到您也是我们的荣幸。”

“你是虞秋吧?”莫尔意味深长地把少女打量了一遍,“我在新闻里看到过你,从第十三号殖民星球回来的唯二幸存者。”

外界对虞秋的评价就是死里逃生的幸存者,虞秋也看到过一些此类言论,不过也只是一眼扫过没有放在心上。

“那这位是?”莫尔看向里德。

“陪我来的男伴。”虞秋转移开话题,“不知道莫尔先生您对这里的展品有什么看法吗?”

莫尔揉了揉宿醉发胀的太阳穴,“啧”了一声,满脸嫌恶地扫视一圈,“还能有什么想法?这都是掠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难道开设个博物馆,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就能表明它们本就是属于帝国的吗?”

“不过是丑陋罪行的证据,就在这里……这里的每一件展品上都沾有无辜鲜血,都缠绕着无辜冤魂。”莫尔越说越激动,“都是罪证罢了。”

可莫尔又是站在什么角度上说出这番话的呢?他现在所享有的一切荣华富贵很可能都是由掠夺来的资本转化而成的,甚至于他瓶中的红酒都像是用鲜血酿造而成的。

“莫尔先生的看法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所以我才会那么厌恶成为家主吧,哪怕是家主,是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的家主,手里还是一点权利都没有,就算是一点点自己做决定的自由都没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将其展开后又收拢,神态是那么无力。

莫尔突然又说,“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想到那枚指纹是在他遗落在利兹教授办公室的领带夹上提取出的,那也就意味着他在那之后还去过办公室,说不定当时的目击者除了约书亚还有另外一位。

如此一想,虞秋神经紧绷,“或许是您的错觉。”

“不,这种感觉很熟悉。”莫尔摇了摇头,“曾经也有人这么问我,你们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