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了丫鬟,起床穿好衣服,直接去了书房。

因为是下人通报的,寇正元又满腹心事,倒是没察觉到自己坏了贾修文的好事。

看到贾修文,他连忙站了起来说:“贾弟打扰了,能否将你的书借一二本给我拿回房看看?”

“这等小事,你跟丫鬟们说一声便是,何须你自己过来取。”贾修文笑呵呵地说道。

寇正元双手作揖,苦笑:“那就谢过贾弟了,若非你今日收留,为兄恐怕要沦落街头了。我一个大男人便罢了,只是委屈了晶晶跟着我受苦。”

来了,贾修文明白,寇正元这是要向他坦白了。明明已经知晓了真相,贾修文却还是做出了吃惊的表情:“寇兄,还有这等事?没听说齐家出什么变故啊。”

开了头,接下来就好说多了,寇正元说:“贾弟,你也知道,我是三年多以前落难到玉州城,幸得晶晶垂怜,入了齐家,方有安身立命之地。只是为兄愚钝,一心向着科考,不懂经营,帮不上家里的忙,时日一长,我那岳母便有了怨言,又嫌我读书花钱,对我多有不满,昨日为兄一气之下,什么都没拿,就带着晶晶出了齐家。”

“原来如此,那齐家夫人,不提了,咱们玉州城的人都知道,真是为难寇兄了。”贾修文拍着寇正元的肩膀,一副很理解对方的模样。

寇正元苦笑:“我倒也罢,一个大男人怎么都行,就是苦了晶晶。”

“寇兄,你何必谦虚,是那许氏目光短浅,夫子可是说了,你学问最是扎实,上次也是因为得了风寒,身体不舒服,方才落榜,下次一定能高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咱们读书人将来才有出息,那许氏如此看不起咱们读书人,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贾修文宽慰道。

寇正元牵强地笑了笑:“这事以后再说吧,如今为兄找你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能够给为兄找个活计养家糊口。”

贾修文不干了:“诶,诶,诶,寇兄,你这就是不拿小弟当兄弟啊!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你暂时遇到了困难,我先借你一些便是,等他日你有钱了再还我就是。”

“这,这如何是好?不行,不行……”寇正元不答应。

贾修文生气了:“寇兄,你若拿我当兄弟,便不要拒绝我,否则便是看不起我贾修文!”

这话一出,寇正元没法拒绝了:“谢谢,今日之恩,他日必报!”

“小事情,大家兄弟,寇兄不必如此客气。”贾修文凑过去笑着说,“不过寇兄,你们搬出齐府之事恐怕没几天就会传遍全城,这事仍由外面的人乱传,恐怕对寇兄的名声不利。依小弟之间,这事咱们不若提前将之公之于众,是非对错,大家自有判断,也不会影响了寇兄的名声。”

名声对古代的读书人来说极为重要。名声坏了,科举都不一定能参加,以后授官、升迁也都会受影响,所以古代文人大多是很爱惜羽毛的。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寇正元有些为难地说:“贾兄言之有理,只是她到底是长辈,是晶晶的生母!”

“哎呀,寇兄,你就别婆婆妈妈了,她都没顾忌你是她女婿呢,况且许氏乃是一泼辣市井妇人,目光浅薄,谁不知道?澄清了此事,于她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贾修文不耐烦地说道。

寇正元又犹豫了一会儿,说:“贾兄言之有理,那便听贾兄的便是。”

“好,明日我邀请咱们的同窗好友去明月楼聚聚,咱们先将此事告诉他们,这样一来,外面若有不利于寇兄的传言,大家也能帮忙澄清。”贾修文积极地说。

寇正元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一切便听贾弟的便是!”

次日上午巳时两刻,贾修文和寇正元便一起相携出了门。

两人没乘马车,而是走路去的明月楼。

到的时候已近午时,明月楼上高朋满座,半数是他们书院的学子。看到两人,一个头戴青巾的男子连忙在楼上招手:“贾兄,寇兄,就等你们俩了!”

两人信步上楼。

贾修文笑嘻嘻地环视了四周一圈,问道:“都来齐了吗?”

“没有,陆明泽和周嘉仪、姜尚明一向不参加咱们的聚会,他们三个都没来,还有两个同窗家里有事也没来。”先前那人极为活跃,笑嘻嘻地说道,“贾兄,过两日便要去书院了,你今日将咱们召集过来干什么?”

书院建在山脚下,前阵子下了一场大暴雨,雷电击中了一棵老树,砸坏了书院的两三间房子。因此休学一月,将房子修缮完毕,再重新开学。

贾修文大大咧咧地坐下:“这不是许久没见大家,咱们趁着开学前聚一聚吗?今天我做东,大家想吃什么,都随意!”

吃人嘴软,贾修文很大方,这也是他学问不怎么样,但在一群学子中却声望颇高的缘故。

“那就谢谢贾兄了。还是这明月楼做的好吃,我家那厨子做的饭太没味了。”年轻的学子笑着叫来泡堂,点了店里的招牌菜。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来,边吃大家边聊天。

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了寇正元的反常。

“寇兄,你这一个月又长高了?这衣服似乎都短了。”

听到这话,寇正元苦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贾修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提了,那齐家嫌寇兄是个读书人,不会打理买卖,三天两头给寇兄使脸色,还骂寇兄是个废物!寇兄是个有志气的,便什么都没拿,只穿了三年前的旧衣离开了齐家。”

“啊?这齐家也太过分了吧!咱们读书人怎么惹到他们了?这些个商户,满身铜臭味,有几个子就不得了了,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可不是,他们家能出寇兄这样的读书人,祖上积德了。那等市井村妇,目光也忒短浅了,等寇兄高中之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就是。不过这齐家如此看不起咱们读书人,还羞辱寇兄,不能这么算了。咱们得给读书人正名,我提议,咱们一会儿去衙门,请知府老爷给咱们做主,定要让那许氏给寇兄赔礼道歉!”

寇正元听到这话,连忙摆手:“不可不可,她是长辈,我是晚辈,哪有让长辈给我道歉的道理。更何况,这三年来,我也确实用了齐家一些银两,虽说我以后一定会还,可目前到底还是没还。这事便罢了吧!”

“罢什么罢?寇兄,这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我们广大学子的名声。若这么轻轻算了,那以后谁还能看得起咱们读书人?”

“对,寇兄,咱们大家给你作证,定要向齐家讨个说法。”

年轻人偏听偏信,而且冲动易怒,争强好胜,人多聚在一块儿拱火,事情就沿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寇正元虽然没料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但他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破局的办法,不然明年才能科考,这总找贾修文借钱度日也不是个办法。而且府衙的官员也都是读书人出身,又有他们这么多学子上去讨说法,肯定不会不管这事,而且还会偏向他们。那许氏得了府衙的训斥,脸都丢尽了,回去只怕会被齐家的族老训斥,以后定然不敢如此嚣张了。

于是他苦笑着说:“罢了,罢了,我随你们去吧,回头我再向岳母认错便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寇兄,你就是太好性了!”

“对,难怪你在齐家老是受气呢!”

“她都不拿你当自家人,你又何必惦念亲情呢!”

……

众人纷纷为他不平。

吃过饭,一群学子便浩浩汤汤地去了府衙,惹得不少百姓好奇地看着他们。有比较闲的,还跟在他们后面准备去看看热闹,毕竟这么多学子出动,肯定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了。如今天下太平,日子过得也太无聊了,好不容易出了个乐子,怎么能错过。

于是等走到了府衙门口,他们后面已经跟了一串长长的尾巴。

学子中有一人已考取了秀才功名,叫陈施。

他上前拱手向门口的衙役禀明了情况。

衙役去汇报,不多时,师爷詹德清便出来了。

他看着聚在一起的学子和后面交头接耳看热闹的百姓,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尔等为何聚在府衙门口?”

“詹师爷,在下有一事相禀。我们这位同窗寇正元……”陈施将贾修文和寇正元在明月楼的那番说辞整理了一下,复述出来。他口才很好,而且很会挑重点,让人一听就觉得许殊是个看不起读书人,羞辱读书人的无知泼妇。

詹师爷很重视此事。他阴沉着脸说:“确有此事?”

陈施一行纷纷躬身行礼:“詹师爷,我们都可作证。就因为寇兄不善经营,那齐家便羞辱寇兄,将其赶出来了!”

本朝极为重视读书人,此等行为,若是私底下说两句也没什么。只是一个市井妇人得罪了这么一群学子,若不处理,读书人闹起来,影响极坏。

两权相害取其轻,加上詹师爷也本就是读书人,对羞辱读书人的做派很是不喜,便发话了:“来人,去将那齐许氏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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