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露,细雨蒙蒙。

汽车的灯光于校门口亮起,太宰治打开车门,侧身坐进车里。

这一幕,被矗立于办公室窗前的白发青年尽收眼底。

东京都台东区浅草寺。

“呀,安吾。”

太宰治轻快地声音从正前方传递过来,失眠多日外出散步的坂口安吾心底一惊。抬头望去时,镜片后的双眼之中还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惊疑不定。

屏息地嗫嚅了几下,很久,坂口安吾才念出那个名字:“……太宰?”

“真是让我好找啊安吾,情报屋可要了我不少钱呢。”太宰治孩子气地转了转伞面,微微歪着头,似笑非笑道:“不过应该蛮值的吧?我有预感,安吾可以给我解惑。”

未被绷带遮挡的鸢眼环视四周,太宰治笑道:“啧啧谁能想到呢,“失踪”的情报员竟然藏身于寺庙什么的。”

坂口安吾只感觉喉咙发紧,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泛起了不正常的白,他挣扎着让艰涩的语句从牙缝中挤出来:“我……抱歉啊太宰。”

他没有辩解,亦没有解释前因后果,只是放弃挣扎般瞬间垮下了双肩,雨伞也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不用道歉哦,除此之外安吾不打算说点其他的吗?”太宰治轻轻垂下了眼睫,他问着问题,话音却是仿佛看腻了结局般的满不在乎,而隐匿于最深处的是深切地哀叹。

“我……”坂口安吾咬紧牙关,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紧紧地紧紧地攥起拳头。

太宰治没什么芥蒂的笑了,可下一秒出口的话语却是如同向坂口安吾宣告|死|刑|。

“安吾,既然决定了什么都不说,那么记住,今后的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安静。因为,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仿佛一瞬被抽尽全身力气,坂口安吾垂着头道:“抱歉。”

他只能这样重复。

“……我说了不要道歉吧?”太宰治将伞面垂下,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有话音穿透雨滴传入坂口安吾的耳朵里:“我并不觉得悲伤,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坂口安吾镜片后的双眼于最深处震荡,片刻后,他低下头无奈的苦笑起来,不愧是太宰啊……早该知道的,他怎么可能瞒得过太宰。

“不管安吾你是不是特|务|科的人,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所以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伞面抬起,太宰治注视着坂口安吾,看上去是很轻松的笑了。

“拥有去追求的价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在得到的瞬间都注定要失去。值得延长这沉闷的生命去拼命追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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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注视着太宰治离去的背影。

太宰走得不徐不慢,每一步都切实地踩在了平坦的地面,但……

他却仍感觉,太宰的双脚踏足的地方,仿佛并非是平整的土地,而是泥沙俱下满是砖瓦碎石的废墟之上。

……每一步都走得那样艰难。

某种悲痛欲绝的东西,近乎压得太宰快要破碎般的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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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曦,天空方才放亮。本该映照天地的太阳隐匿于层层黑云之后,暗沉的光泼洒在大地,路灯都还未被熄灭。

雨水阻碍了视线,眼中呈现的一切,看上去都颇有一种扭曲的意味。

太宰治撑着把黑色的伞,矗立在雨中,静静地凝视着某个虚无的角落。

……事到如今,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隐藏于最深处,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翻云覆雨手——森鸥外的利|益|诉|求。

太宰治缓慢地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将雨伞向后压去,扬起脸望向灰蒙蒙的天际。

「异能经营许可证」

为了那薄薄的一张纸,森先生会利用可利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