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玛丽安娜也不是小人得志的人。

她现在还没有能跟阿基奎女大公叫板的能力,所以最好表现得安静点,乖顺点。

“我该恭喜你成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阿基奎女大公本就冷漠的面孔在丧服的映衬下,更是令人对其退避三舍:“不过你最好解释一下亨利的死亡原因,以及你到底在布列塔尼亚国内干了什么。”

“我还以为亨利之死早已结案了。”玛丽安娜并不为重复回答某一问题而感到气恼,反而觉得阿基奎女大公的反应令这位坚不可摧的统治者多了几分人情味。

毕竟在此之前,玛丽安娜还以为阿基奎女大公是个没的感情的人。

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女,亦或是与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侍女长,都会在生活中,下意识地将女大公视作不需要,乃至是不具备感情的生物。

卡尔达伯爵甚至觉得阿基奎女大公比玛丽女王更可怕,更无情。

因为玛丽女王好歹还有个相濡以沫的杜纳瓦亲王,并且她对儿子们的态度也是肉眼可见的。

至于阿基奎女大公……

与其说卢修斯,亨利,以及玛丽安娜是她的亲生儿女,倒不如说他们是阿基奎女大公用以延续血脉和王位的实验品。

而现在,这些实验品里只留下了一个。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从未爱过你们。”阿基奎女大公垂下眼帘,然后当着玛丽安娜的面摘下头上的假发。

除了女大公的侍女长,无人知道这位被冠以“铁心肠”,“石心统治者”的阿基奎最高领导人,已经有了一大片的白发。

虽然阿基奎女大公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年轻,甚至比起一些正值三十岁完美年龄的轻熟女更具有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但是和菲利佩一样,长年累月的劳心劳力还是给她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再加上亨利的去世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可以说现在的阿基奎女大公十分脆弱。

比起她怀着孕却被奥布斯达国王抛弃时,也不逞多让。

“我承认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阿基奎女大公将假发扔到一边,难得与玛丽安娜开诚布公道:“因为我从未有过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除去延续血脉和维持王朝稳固的因素外,我想象不出一个女人为何要生孩子,为何要像那些狗屁教条里写的那样,将自己的完整性与一个不知前途的婴儿划上等号。”

“如果说你的祖母是五十年前最离经叛道的女人,那么在她去世后,我便是全大陆里,唯一能接过这一称号的人。”阿基奎女大公的语气变化令玛丽安娜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十分肯定道:“你很喜欢别人将你与祖母相提并论。”

“你的伯父和一些自大的小屁孩们都喜欢自喻为卡佩尔国王再世,只可惜我并不是男人,也对行军打仗没什么兴趣,所以无法完成开疆拓土的伟业。”

玛丽安娜还是第一次看见阿基奎女大公露出失落的神色,并且对方的语气也急转直下:“如果不是因为杜纳瓦亲王的去世,玛丽女王的荣光会持续到她生命的终点。你的伯父一直都是自视甚高的蠢货,他根本不比上他的母亲,更别提与伟大的卡佩尔国王相提并论。”

“所以你才会选择与父亲结婚吗?”玛丽安娜突然问道。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的野心而与你父亲结婚。”阿基奎女大公的回答令玛丽安娜感到诧异,但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

“所有人都以为我爱你的大伯父,但是在卢修斯出生后,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依赖于爱情或是任何一种基于肉体上的感情。”阿基奎女大公靠在并不柔软的椅背上,有史以来第一次向玛丽安娜展示了自己的野心:“我唯一能为之奋斗的便是我的野心与宏图伟业。”

“奥布斯达国王也好,卡尔达伯爵也罢,甚至是让我嫁给还俗的菲利佩,也是可以理解的。”

“哪怕菲利佩伯伯并不喜欢女人。”

“亲爱的玛丽安娜,如果你想成就一番大业,就必须有所牺牲。毕竟太阳不是围着你转的,而这个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英俊多金又深爱您的完美伴侣。”阿基奎女大公很不高兴玛丽安娜的突然打断,但还是继续说道:“我想要像你的外祖父那样,去开创一个王朝。”

“凭什么只有男人能依靠婚姻夺走一个家族的百年基业,而我们这些用血肉哺育后代的女人却不能这么做。”

“所以您跟我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想让我继承奥布斯达的王位。”玛丽安娜也很奇怪像阿基奎女大公这样高傲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咽下被奥布斯达国王背叛的屈辱,还愿意嫁给条件远不如前者的卡尔达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