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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山红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些规训女人的典籍,大都是给别人家女孩子们看的,自己家的熬成了老太太的,谁还会在乎那个往自己身上套呢?

宝宁又笑了:“这现在觉得是凤贞冲破她父亲的阻挠算是冲破了父权了,可是最终还是成了个后宅妇人,还不得跟青梅竹马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后宅妇人,何必呢,且要我说,这公主也是个良善人,她又何必插到那人家有情有义的一双人中间去,这不是让真正的‘公主’更觉得不顺心了?”

说到底,还是看戏的人的问题。

若是从男人角度出发,这一出戏里,那男主李高兆根本就没出来过几次,只在最一开始跟最后出来过,开始出来就被抓进了牢房,最后出来跟两个媳妇拜堂,中间根本就没有讲过他什么事儿,所以说,就算是带入,观众也只是带入觉得这人命好得很,却只会欣赏那正旦凤贞的果敢与聪慧。

所以说,宝宁的的确确是说服了满山红。

二人当下就着这原来的戏本子跟现在的故事脉络一顿梳理,越梳理,宝宁就越觉得眼熟,越觉得眼熟就越觉得要改,不过改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故而,接下来的几天,宝宁都往满山红这里跑。

这边两个人研究这出戏呢,那边被赶出来的杜力原本应该是被赶出来没多久又孤苦伶仃的唱道情,唱的时候给满山红碰见,觉得唱词儿挺好的,就暂时留下了杜力,给他吃喝,让他帮忙改戏。

可是现在宝宁来了,那杜力哪里有机会再唱道情引起满山红的注意?

虽不能引起注意,但道情,还是要唱的。

所谓道情,各地有不同,说是唱道情,也不是单单唱,也有夹杂了点说词儿,不过还是以唱为主,一般是有手里拿着牙板的,再带个筒子顺带着拿着两个简板儿的,小板子一敲,那就开始有声响了,那身无分文的人就找个地方一开始打板儿,就唱起来了,说起来,比讨饭要稍微强点儿,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这现在杜力就是如此,找了个空地,开始唱了起来。

杜力这一日唱的也不是老词儿,他这是从系统里学来的,是个新鲜事儿。

“简板儿一打就说新闻,新闻这一说就开洋荤,今日里我要唱个新鲜事儿,诸位捧我钱几文——”杜力这就算是开唱了,他这一唱,唱的就真的是个洋玩意儿,新鲜事儿——要不然也不能给满山红捡走回去写戏文不是?

要说这杜力也是有意思,他没有选别的事儿来唱,专门来选了《进化论》来唱,一字一句都是在笑话外国人的意思,听得周围围观的人都跟着笑哈哈的,仿佛是真的听懂了他唱的是什么。

当然,真相是杜力自己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