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年仅十几岁的江国太子,竟然瞧不上他。

一个与他交好的学子劝慰他:“依在下看,陈兄落选,并非因为陈兄文章写得不好,而恰恰是因为写得太好。”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天下谁人不知,江国太子十一岁所做《江都赋》名扬天下,被天下士人封为圭臬,争相传抄,江国太子也因此笼络了无数学子的心。若此时,有一篇比《江都赋》更好的文章问世,陈兄说,这江国太子会怎么做?”

“人人皆有自己的私心,这江国太子自然也不例外。陈兄身负大才,不必计较这一时得失,只要遇到真正赏识陈兄的伯乐,终有一飞冲天之时。”

这话给不了他丝毫安慰,反而让他更加愤恨不甘。

更加痛恨那个高高在上,号称礼贤下士,实则虚伪又善妒的江国太子。

他盘缠用尽,一路步行回了陈都,因为他擅自私逃出冷宫,他的母亲遭受杖刑,险些一命呜呼,他回去后,立刻也遭到宫规惩戒。

他的母亲抱着伤痕累累的他,失声痛哭,怨怪他不该异想天开,贸然去江国谋出路,而应该学其他不受宠的公子一样,去设法讨好他的父王。

“人家是身份尊贵的宗主国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会看上你一个庶子呢。”

母亲戚戚怨怨。

庶子!庶子!

这是从小到大,母亲最常在他耳边念叨的两个字,他第一次冲母亲发脾气,告诉她,即使他是庶子,有朝一日,也一定会将那个高高在上的江国太子踩在脚下。

宫人听说此事,也过来奚落嘲讽他。

“江国太子身边不缺人才,说不准缺一个马奴呢。”

“你既想得到赏识,根本不该去作什么文章,而应该跪到地上,给江国太子当脚踏啊。若能再学那哈巴狗叫上两声,说不准江国太子会多看你一眼。”

宫人哄笑声,犹如穿肠毒药,让他心中仇恨疯狂滋长。

他有了比出人头地,比报复他那个色鬼父亲更远大更坚定的目标,那就是将江容与踩到脚下。

他辛苦筹谋了这么久,如今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岂能轻言放弃。

即使冒险,他也要一试。

陈麒拿起了案上的信。

乐师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大人。”

“拿开。”

陈麒面无表情拆开了信,等看到信上内容,瞳孔轻轻一缩,先是难以置信,继而露出狂喜色。

他手掌激动颤抖,继而因兴奋而哈哈大笑。

“江容与,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污点。”

“什么德名遍天下的容与殿下,只要我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你便再也无颜面对世人!”

乐师不解,问:“大人,这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陈麒面上满是畅快与得意,道:“这信中,证实了眼下那个正坐镇在暮云关内的‘江容与’,以假乱真,冒充皇室血脉的铁证。”

乐师亦一惊。

“那江国太子,当真是假冒?这……怎么可能?”

陈麒冷笑道:“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无论他究竟是真的江容与,还是旁人冒充,这罪证,都能让他一生都被钉在耻辱柱上。”

“你可还记得,江国太子十一岁那年随江帝狩猎,曾被刺客掳走,之后江帝对外称太子生了重病,在宫中养伤,一直到三年以后,江容与才伤好,重新在朝臣面前露面。”

乐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