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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玺记 石头与水 1885 字 2022-10-20

穆安之想到什么,猛的站起身,脱口问,“如玉今天上朝了吗?”

“我就要与你说这事,看你这般,哪里还敢与你说。”蓝太后不知是抱怨还是感慨,“如玉也是不懂事,惹得你父皇勃然大怒,当廷赏了他一顿板子,如今已 是抬回裴家去了。”

穆安之脸色瞬间泛白,他瘦高的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周绍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却是被穆安之一把挥开。他想起来了,今日是他的父亲立太子之日,裴如玉是他少时至交,为此不平,当廷上本,他的父亲失了帝王尊严,一腔怒火化为廷杖,悉数砸到裴如玉身上。

如果他未记错,再不多时,他这唯一的朋友便将被远谪北疆,自此,永生未见。

穆安之咽下满嘴苦涩,轻声道,“我去看看如玉。他真是读书读痴了,我争东宫之位,不过是想父皇能多看我一眼。这个位子,其实没有那样重。”这句话出口,仿佛冥冥中真的轰然一声,那座被他强行捆绑在脊背上的千斤重压就此四散而去,穆安之整个人都觉心上一轻。

是啊,他那窝囊又短暂的一生,他那不自量力的对东宫之位妄想的一生,真的是想要东宫吗?其实不过是想那个人多看他一眼。其实,不是裴如玉痴,是他太痴。他以为这是他的家,其实这是九重宫阙,他以为那是他的父亲,其实那是高高在上的人间君王。他期冀得到那些从未得到过的感情与温度,却忘了那些人是如何的玄铁心肠。

一滴眼泪顺着穆安之的眼角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一丝光芒,倏而消失不见。

那人的垂怜,其实没有他的朋友重,也不应比他的人生更重。

穆安之抬脚向殿外走去,朱门外,那一身明黄金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他惊愕的望向站在朱门一侧的皇帝陛下——他的父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听去多久,他自问没有说什么忌讳之言,微微欠身道,“臣已年长,请陛下宫外赐府,臣想分府别居。”

穆宣帝面无表情,一双利眸深不可测,“你要搬出宫去?”

“陛下以前就提过,祖母以臣尚且年少暂留臣于宫中,今臣已年长,请出宫别居。”穆安之不愿意再见到这个人,再一欠身,穆安之率先离去。

错身而过的刹那,穆宣帝才发现,这个他很久没有好好看一眼儿子,其实个子已与他一样高,只是仍带着少年人的瘦削,有种一折即碎的单薄。

第2章 引章二

匆忙换下明黄的皇子服,马蹄腾空,暮春的风中带来春花凋零后的清新的草木气息,拂过穆安之依旧年轻青春的眉眼鬓发,进入穆安之的血液肺腑,一丝一缕的驱散梦中死气沉沉的的浓黑汤药气。

梦中,得知大皇子被册太子的消息,他那样的愤怒与不平。其实,早便是意料之中的事,何必那样疯狂。如朝臣所言,他的母亲在坐有龙胎时已经后位被废,他并不算真正的嫡子,大皇子既嫡且长,中宫皇后所出,理当被册东宫。

他那样的狂怒,却又那样的清晰,他明白他这一生在大皇子被册东宫时便已结束。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为他挨了廷杖的朋友一眼,他懦弱的怕连累裴如玉的前程。裴如玉去北疆前主动辞别,他亦未见。听小易说,裴如玉在宫门等了许久,从宫门开等到宫门闭,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