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撒野

徐露端着泡好的茶与茶具先出去了,把空间留给姜昕做整理。

沈慧玲见女儿没跟出来,忙起身去接过徐露手中的托盘。

“姜昕呢,不是说进去帮忙的吗,怎么还是让你一个人端出来了。这个懒死的臭丫头,等她出来了看我不好好骂骂她。”

这样的漂亮话,谁都爱听。

徐露嘴角扬起了瞬弧度,同情又可怜这个妇人什么也不知道,却也庆幸她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她也是有女儿的人,所以她太能领会到女儿遭受到这种事的愤恨心情。

“她看见里边有很多好茶,说要再多看看多闻闻才出来。”

商启宗听了这话忍不住一笑:“个眼皮子浅的臭丫头,家里什么好茶没有,用得着要看要闻这里头的。这里头真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个盒子好看点罢了。”

这话又捅了姜怀安的心窝,他不久前还心酸女儿外向。不顾众人在场,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凶他这个当爸的,这会儿又着急上火的护起来。

“你说谁眼皮子浅呢,我姑娘从小娇养长大,没眼馋过别人半点东西。别人家小姑娘有的,她全都有。”

“啧。”商启宗低叹这声,忍不住皱眉看过去,“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的爱较真呢,我不过就是说句打趣话罢了。”

姜怀安恼怒地扭过头,再也不愿意跟这个终于把女儿抢走,还拼命在他跟前现的人说半句话了。

自己稀罕闺女就自己生个出来玩啊,生不到就活该馋死别人家的安静呆在一边看着,干嘛总惦记把别人家的变成自己的呢。

再说生姑娘有什么好的,两个姑娘出嫁时,他差点得上心绞痛疼死过去。一个几十岁的大老爷们,背着人哭得跟个妇人家似的。

所以说女儿就是老爸们的孽债,不管怎么伤了痛了也得捧着。因为他要是不捧着,别人看在眼里就会不珍惜的摔了。

他们这里打了句嘴仗喝了杯茶的功夫,姜昕也从茶室里走出来了,脸上半点哭过的痕迹也不显。

也不对,她双眼间闪现的神色,反比先前随徐露进去时,要镇定强硬许多。

背脊挺得直直的,像个战士一样,仿佛要去保护什么。

因为一路成长途中足够多的打击,让姜昕在某些方面来说,可以算个狠人。再有便是人已经没了,还有什么悲伤是能大得过这个的。

所以她的悲愤来得极具冲击性,但在痛快地流过场泪后,理智也很快回笼。

死去的人已经再也不会受到任何谁的惊吓,任何谁的苛待与折磨,而她这边还有活着的人要护着。

所以,她也只能做个狠毒的妹妹,让她可怜的姐姐生受了这份委屈。闭紧住嘴巴,一个字的真相都不能朝父母吐露。

座位这边的商启宗见人大步走过来,不觉好笑地问她:“怎么,在里头呆了这么久,发现什么好茶了?”

姜昕愣了愣地朝还在房间里的徐露看过去一眼,醒悟到什么的随口应道:“没什么好的,都一般。”

“呵,我就说嘛。以后出门可别再这样看见什么东西就一惊一乍的,免得让人说我们商家人怎么这么少见识。”

商启宗把商家人三个字咬得有些略重,看到姜怀安气得更黑的脸后,不顾场合的低笑了笑。

他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除了某些原则上的,也不愿意再去迁着忍着谁了。

所以他想笑也就笑了,半点也不惧那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者的儿媳妇,此刻就正在自己视野里看着。

两家人又喝了阵茶,闲聊了些事情后,房间的门又被人敲响拧开来。

“两位商总,隔壁的包间里有人想见见你们二位说说话,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

来人说着话的同时,眼神是望着商家在座的两位年长者的,而非是商靳。

因为他过来之前,大家一致交待了,千万别喊小的那个过去。他老子跟二叔还能聊上一会儿,若跟他本人聊却只能把天给聊死。

商启宗因为这句话不痛快极了,想让他过去就过去,他又不是谁呼来唤去的狗。

这些个老家伙,需要的时候就来求他,不需要的时候就想在他面前装大爷。

他不屑的暗恨了恨,朝一脸闲适地坐在儿媳身边的儿子看过去,“我老了,商家的担子迟早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我跟你二叔就不过去了,偷偷闲的在这边跟你岳家们聊聊天,你过去应酬应酬吧。”

商靳哪能猜不到他爸怀着什么样的心态与心思,冷冷瞥了眼他慢慢起身,谁知姜昕也跟着站起来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想跟你呆在一块。”

因为她现在,一分一秒也不能跟她的父母呆在一起。她怕她会忍不住,把心底正冲撞的东西朝他们一股脑的说出来。

沈慧玲见女儿这么不识场合,忙站起来要剥开她的手。

“他一个男人去谈事情应酬,你个女人跟过去干嘛?”

姜昕不依她,也不敢看她的眼,仍是紧紧抓住商靳的胳膊不放手。

沈慧玲也急了,忙向自己男人看过去,“孩子他爸,你也说句话啊。”

姜怀安又是一气,但声音却没走高的憋屈道:“她一向都是个敢骑在我头上拉屎的,我说她她也不会听啊。”

眼看岳父岳母都没办法后,商靳抬手揉了揉人的脑袋,“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如果他带着姜昕过去了,只会什么事也说不成。

但姜昕这会儿实在太隐忍太委屈太为她的姐姐心疼了,她迫切的想撒着性子去把那恶人狠狠扇一顿巴掌,可是却又不能。

所以,她只能在其它地方使使坏,想让身边的亲人们。在她如此难熬的此刻里,纵着她胡来一场的好趟过这场劫。

所以,她扭脸向商启宗看过去,喊道:“爸爸!”

“干嘛?”姜怀安本能地应了这声,却惹得商启宗忍不住更乐了。

“她这是在喊我呢。”

说完这句,他笑着朝儿子看上去:“就带她过去玩玩长长见识吧,有些人有些事啊,不能一次就满足了他们。”

他就没打算今天和那些老家伙们真谈成什么事,才把儿子这柄锋利的刀给送过去的。他就是要吊着这群人的味口,只有经过再三的推拒,他手里谈判的筹码与赢面就会更大些。

这世道为人,但凡示了一次弱,就可能会被人次次骑到头上来。都是彼此所需所求与共赢的关系,他可不愿意受了他们的这份强势头。

商靳极少见地叹了口气,对一老一小做出了妥协与退让。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带她过去走一圈吧。”说完,看了眼众人,说了声让大家慢慢聊,就带着姜昕往外走出去。

还处在房间里的徐露,心怀复杂又艳羡地跟了上去。只觉她前边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分明才告诉了她一个可以让她当场崩溃的真相,她却在短暂时间里,跟个没事人一样走出来。

而且还向她的男人与夫家的公公,提出了这么过份的要求。而他们,居然也都纵了她这份娇横。

这样的待遇,哪个女人敢说不奢求。明明是对彼此不对盘的孽缘,为什么能走成现在这样的融洽与甜蜜?

而她和卫郁,却是从曾经的那么的甜,走向了如今的中间,夹杂进了个肮脏的老畜牲。

她慢慢跟着三人到了那个包间的门前,看着最前边那人拉开门,朝她与她的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她被她的男人搂着腰的带了进去。而她只能站在外边目送着,眼看那扇门在面前关上。

而这边姜家的包间里,在女儿姜昕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跟男人走掉后,姜怀安更是堵心不已的发出感慨。

“生什么女儿养什么女儿啊,养来养去还不都得是成为别人家的人。”

商启宗就不乐意听这话了,忙朝他笑看过去,“啧,看你这话说的。你只养个二十来年就可以放手轻松了,我这接手的可要养个好几十年,是你的翻倍呢。你要是从这个角度想想,心里说不定就会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