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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泥 风过南国 2460 字 2022-10-21

他并没有停下:“所以,无论我是否把苏荟推下楼梯,你对我的态度都不会有多大差别。我害了苏荟,诬陷是你,你也不过多恨我一分而已。”

明明是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他说出来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昨日天气。

这样的冷血,令她不寒而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良心吗?她是你的姑母,把你养大。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根本没机会踏进霍家。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面对指责,他平静得就像是一口深井,激不起任何涟漪。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虽曾与他相处多年,却从未见过他流露任何明显的情绪。喜、怒、哀、乐,无论哪个表示情绪的字眼放到他身上都显得违和。

小时候,曾有霍家旁系的人看不起苏嘉明的身份,私下骂他“有病”。那时她气不过,把那人狠狠训了一顿。但现在,她认为苏嘉明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反问她。

为什么?

如今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他。

“你想继承霍家。”她吸了口气,稳定情绪,“当时苏荟怀孕五个月,医生判定那是个男孩。霍白除了我,没有别的孩子。一旦男婴诞下,必定是未来的霍家家主,所以你不想让他出生。”

“那我又为何诬陷你?”

她彻底冷静下来,终于有勇气重新审视那段黑暗的记忆。很快,她便找到合理的答案,甚至能足够客观地条分缕析:

“一来,因为我当时厌恶你,还或许得罪过你,你想报复。

“二来,按照家规,虽然女儿不能继承家业,但入赘的女婿不无机会。你担心霍白给我安排婚姻,便逼我离开霍家。

“三来,只要没有我这个碍事的存在,苏荟在霍家做女主人就没有阻力。作为她的侄子,你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话音落定,室内又归于寂静,直到苏嘉明点点头:“如你所说,的确没错。”

果然,他承认了。

沈绒攥紧手心,竭力抑制住心底沸腾的情绪。

他望着她,眸色幽深,意味深长:“你记住这些就好。”

“你……”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咬咬牙,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她转身离开。

就在她走向格子门时,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的订婚典礼。”

那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木已成舟的事情。

她没有回头,只大声说了句“做梦”,便拉开门,快步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响,无人阻拦。

她安慰自己:不,事情不会变得那样糟糕。苏嘉明无法把她强行绑去订婚。

按照家规,订婚仪式必须公开,讲究名正言顺。霍家旁系那帮人绝不希望苏嘉明顺利入赘,他们一直盼着霍白从旁系过继一个继承人。所以,只要她不答应,订婚就不可能完成。

而另一边,格子门内一片雪白的净室,重新恢复寂静。

案上的瓷盏内茶汤清亮。袅袅升起的水雾中,年轻男子面色平淡沉静。

他没有喝茶,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轻轻描摹着杯口轮廓。

茶是热的,而他整个人都是冷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意味,像一尊被供起来的神像。唯有眸中藏着一点幽暗的火,才添了一丝人气。

格子门拉开,乌发雪肤的丽人踏着木屐走进房间,正是幸子。

沈绒与男子的对话,她在外面都听到了。为此她心中不平,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明明是她犯的错,您为何……”

男子打断她:“记住,犯错的不是她,而是我。”

被他幽深的目光轻轻一扫,幸子打了个寒颤,深深低下头。她知道自己逾越了。

“我,我记住了。”她颤声道。

“朱莎那边,安排好了吗?”他问。

“都已安排妥当。”

他轻轻嗯了一声,起身离开房间。雪白的足袋踏在榻榻米上,无声无息,不见一丝尘埃。

身后的人垂眸不敢多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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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段时间,沈绒再未做过那个噩梦。

她隐隐觉得噩梦的突然消停或许与这次见面有关,却想不通其中原因。

无论关于梦境还是关于苏嘉明的事情,她都不曾告诉任何人,只发了一条简短的微博——

“最近不再做噩梦,不知原因。但这终归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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