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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泥 风过南国 2899 字 2022-10-21

只见她秀发盘起,穿着莲子青的香云纱旗袍,浅口高跟鞋。打扮低调,却非常典雅。

她听见沈绒进门的声音,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柔婉秀丽的脸。

“沈小姐,好久不见。”她微微一笑。

竟是景棠。

多年未见,比起当年作为周即温的未婚妻出现时,她显得更有气质和韵味。如此盈盈一笑,便似有江南暮春三月的和风扑面而来。

原来是她。她是周家未来的女主人,难怪总裁对这位贵客如此恭敬。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绒定了定神,客气道:“你好,景女士。不过我现在姓沈,不姓霍。”

对方从善如流,当即改口,语气温柔:“沈小姐,您请坐,我们坐下聊聊。”

如此态度,令沈绒连婉拒都开不了口。

午后的阳光从落日窗斜照进来,无声地落在地毯上。沈绒在桌前坐下。

桌上有一壶泡好的绿茶,以及两碟茶点。茶点是玉露团和藕粉桂花糕,俱口味清甜,适合搭配口感苦涩的绿茶。不仅如此,它们还是沈绒以前爱吃的点心。

景棠提起茶壶,从容不迫地斟了两杯茶。

只见她举手投足优雅至极,简单的斟茶动作也宛如行云流水。水雾袅袅升腾而起,仿佛连茶水都因她而多了不一样的灵韵。

她把其中一杯递给沈绒:“请。”

沈绒接过。小巧的紫砂杯,烧制细腻,触感温润宛如婴儿肌肤。茶水温度亦恰到好处,不烫手,也不太凉。

沈绒没有立刻饮用,低头看着茶水。茶叶在清澄的水中浮动,晕染浅淡绿意。

茶香饱满,弥漫于呼吸之间,她认得这种味道。

这是一种高山茶,以古法炒制。据说茶树有上百年树龄,周家人只要头茬。她对茶没什么兴趣,嫌其太苦。但周即温以前最喜欢这种茶,说它香气淡雅、入口回甘。

“我听即温说,沈小姐喜欢这种茶。”景棠道。

其实哪里是沈绒喜欢?她只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假装喜欢罢了。陪他喝茶时,她曾偷偷往茶里加白糖。有时实在喝不下,就让苏嘉明代劳。

想到这里,沈绒一口饮尽茶水。舌尖淡淡苦涩,依然不喜欢,却不再那么讨厌。以前她吃不了一点苦,而现在懂得人生百味,甘苦自知。

“这些茶点,应该也是沈小姐以前喜欢的。”景棠又道。

这倒是没错。只是对方怎么知道?特意调查过她?

仿佛知她所想,景棠温言解释:“这几年来,即温跟我说过许多关于沈小姐的事情。他很了解沈小姐的喜好。”

语气平和,声音很柔,像余味无穷的茶水,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但这有点奇怪。沈绒自认不是爱拈酸吃醋的性格,但如果男友经常在她面前提一个恋慕过他的人,她会直言不适。而景棠似乎对此心无芥蒂?

不过这是对方的私事,沈绒没有多问。

她又为沈绒斟了杯茶,缓缓道:“我得先说抱歉。这次来得仓促,到沈小姐工作的地方打扰,有些冒昧了。”

话说得很诚恳。景棠在圈子里的人缘向来很好,便是因为她这种温柔如水的性格,跟人交流的时候总让对方有受到尊重和重视的感觉。这一点,倒是与她的未婚夫十分契合。

“没事。”沈绒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她也不讨厌景棠,只是不想见到任何与周即温相关的人或物。

“景女士为何找我?”沈绒直接询问来意。

对方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最近周家老太太身体不大好,希望即温回国打理家业,所以今年即温和我回国了。之前在欧洲这几年,即温一直记挂着沈小姐。当年听说沈小姐离开霍家,他非常担心。但老太太不许他回国,他实在没办法,只能拜托苏家少爷照顾沈小姐……”

周家老太太竟然不允许她唯一的孙子回国,这是怎么回事?沈绒惊讶。

当她听到“拜托苏家少爷”时,又不免觉得好笑。苏嘉明不害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照顾她?只能说他伪装得太好,周即温也不曾看破这副纯良无害的面具。

景棠继续道:“即温和我都希望请沈小姐一起吃顿饭,即温还从国外给沈小姐带回了许多礼物……”

沈绒打断对方,礼貌而坚决:“不用。好意我心领,至于见面和礼物就不必了。”

景棠叹了口气,仿佛在为什么事情而深感惋惜:“有些事情,真实情况并非表面看上去的样子。当年即温的确辜负了沈小姐,但他是不得不如此。沈小姐能否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听上去似有隐情,仿佛周即温当年是被逼无奈。但周家与霍家地位相当,谁能左右周家继承人的婚姻?

茶水散发出缕缕清香,沈绒原本平静的心情宛如茶叶般浮动起来。

她很快压下心间这丝波动:“过去的事既已过去,就不必旧事重提。”

其实她设想过周即温有某种不得已的苦衷。对她无比温柔疼爱的人,突然翻脸,变得冷酷无情,这是她无法解释也无法接受的。最初的那段时间,她不愿面对现实,坚信他一定另有苦衷。她想,只要我还在等他,他一定会回来,告诉我之前那些都不是真的。

但后来日复一日,他没有回来,了无音讯。她终于明白,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景棠没有放弃,继续温言劝说:“无论如何,当年的事情,即温的确对不起沈小姐。沈小姐不追究,当然非常大度。但即温想亲自道歉,也是出于真心。霍家与周家是世交,沈小姐与即温也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看在往日情分上……”

沈绒发现情况有点奇怪。

当事人是周即温,连他自己都没来,却让未婚妻出面?

沈绒与他虽未曾确定关系,但昔日的亲密程度显然高于普通朋友。景棠就算对她心无芥蒂,也没有理由极力促成未婚夫与她见面。

见沈绒始终不松口,景棠一声叹息,恳切道:“看在即温曾救过沈小姐的份上,见一面,好吗?”

提到这事,沈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她失足落水时,是周即温救了她,她的确欠下一份恩情。如果他需要通过见面来获得她的谅解、摆脱心理愧疚,她应当成全他。

“好,那就见一面。”沈绒答应下来,“我可以带男友一起去吗?”

景棠颔首:“当然可以,非常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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