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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眼下的秩序是上下相互妥协的结果,一旦某一方变得强硬起来,必然会引发碰撞,或会引发新一轮的内讧。而沈维周其人,本身便掌握着强大的淮南军团,即便是许宁投靠过去,也未必会得看重。而若与其他人一起反对沈维周,则又实在胜算渺茫。

所以虽然本身便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流民帅,但许宁仍然希望这件事能够通过比较温和的政治手段解决,希望台中能够阻止住沈维周,不愿意付诸兵戈。

如此高端的角逐,许宁虽然不敢置喙,但其实心内也有所属。从内心而言,他是希望同为庐江郡人的何充何次道能够继任徐州,何次道其人家世而言乃是肃祖的连襟,太傅王导的姨甥,资历上在内辅佐台省官长,在外治理数年大郡,是绝对有资格代替郗公执掌徐州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何氏早在年前便曾经联络许宁,希望他能支持此事。许宁本身虽然不足影响最终归属,但也表态如果何充能够争取到这个位置,他是愿意鼎力相助稳定住形势的。毕竟,彼此之间还有一份乡土情谊。

一路思绪万千,许宁心内也实在纠结得很,不知该要如何取舍,也更加感觉到自身在这纷乱世道中的无力。在寻常寒庶看来,他或是掌兵数千、过万丁口的实权战将,但是在真正高层次人看来,他不过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他们甚至看不上自己能否提供助力,只是需要一个态度。许宁甚至不清楚曹纳来游说自己是梁公的指示,还是其人自作主张的邀功。

但问题是,仅仅一个态度问题,便足以影响他的前途命运!

许宁的防区,地近淮阴,沿着淮水一路东去便可返回,也无须再周转换乘。只是在过了泗口之后,江面上突然有了阻滞,有一路友军正在江面示警巡弋,排查过往船只。

“去问一问发生何事?”

眼见如此警戒森严一幕,许宁心绪顿时一跳,连忙吩咐身边家人。

家人轻舟去问,不多久便返回汇报道:“泗水乱部昨夜突袭下相,因恐乱军侵扰淮路,所以严查警戒。”

“乱军袭击下相?”

许宁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继而又问道:“那么此战胜负如何?淳于安死了没有?”

许宁对于淳于安无甚好感,在他看来此人不过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腐儒而已,能活到如今也是运气。他真正对于淳于安不满还是在于其人占住了下相这一平乱的前线,下相原本是他想要谋求的地方,倒与利益无关,只是想要亲自剿灭那些乱军。因为他的兄长许儒,包括宗中好几名直系亲属都是死在刘徵其人手中,彼此仇恨可谓不共戴天。

泗水周边那些军头们跟刘徵乱军玩的什么勾当,许宁心内也清楚。甚至传言中如今的临淮太守糜统,似乎跟刘徵还有什么姻亲关系。毕竟糜氏本身便是淮北大宗,而早数年前,刘徵也可以说是淮上实力屈指可数的军头之一,彼此之间有所勾连,再正常不过。如今虽然势位扭转,但也不妨碍私下的勾结。

许宁谋任下相,便是被糜统阻挠不成。而糜统也没能争取到此地,被郗公将淳于安这个怯懦之辈安置于此。淳于安这个人,可以说只是一个替死鬼。糜统因为见机得早、投降得快,令得郗公不便对他过分打压。下相这个空缺,如果安排别的干将至此,极有可能会被其人勾结野泽乱军干掉,实在太可惜,所以才轮到淳于安捡个便宜。

当然这只是许宁自己的想法,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理由。所以在他看来,淳于安这个人实在离死不远了。如今果然被偷袭,可见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刘徵其人,中朝永嘉之前时便随其父刘伯根起事作乱,早年烜赫一时的王弥、曹嶷等人,都曾是其家部从,事败后又转投乞活军,半生戎马,绝非淳于安之流能够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