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页

虽然原因诸多,但任球也知这么多人命丧生绝非区区失职能够补救,因此他索性直接拜倒:“属下情知罪大,不敢奢求宽恕。但唯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勒令乡众不得随意出都远行。此前虽然略有通告,但得讯者仅限数家,另有更多乡众实在难于尽数通告,也实在难于完全约束起来。”

“未作广告是对的,若是此事漫及所有乡众,群情将更加忧恐,只怕离都之势将更加汹涌难遏,届时就算想要提防都无从追索。”

钱凤在席中沉声说道,吴中乡人尤其是吴兴人在建康的实在是太多,一些相好的乡户人家还倒罢了,能够自控得住,最怕是那些不知险恶的普通乡人若是得知吴兴人正在被疯狂猎杀,所引起的恐慌将会不可想象,极有可能爆发出控制不住的归乡浪潮。

毕竟危难来临时,太多人根本没有理智判断哪里最安全,最倾向的选择就是返回家乡龟缩起来。

所以通告实情、告诫乡众警惕乃是下策,想要解决问题,最重要的还是根本上追查出究竟什么人在针对吴兴人,痛击凶手。

沈充稍作沉吟后,认可了钱凤的看法:“近畿频有恶事发生,难免会令都内人情悸动,这不该是台中阴为。历阳呢?琅琊呢?这两地可有异动?”

听到这问题,任球脸色又难看几分,他手中人手铺设在都内各方包括近畿要津倒还足用,但若想完全监察这两地动静,还是力有未逮。只要不是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异动,比如化整为零的潜出,而后再在隐蔽地方整合起来,便可相当大的机会避开耳目。

而且通过那些案发地点的搜索,可以发现几乎都是一边倒的屠杀,事后留下的痕迹也都非常细微,可见行凶者顶多数百人的精锐队伍,不可能是大举的出动。

就算不谈历阳,单单琅琊郡虽然只是侨置,但也是广及两县之地。要知道就连围困一座城池都需要数万人之多,想要将两县的面积所有出入通道完全监控起来,那是不可能做到的。更何况琅琊乡土侨民盘踞,排外性极为严重,许多乡土细节也很难搜集上来。

不待任球回答,沈充也意识到这当中的难度,不免恨恨道:“任君你要记住,若真有日大事爆发,琅琊侨郡这伧窝我一定要将之铲除!”

虽然没有具体证据指向,但从情理分析也知最大嫌疑是谁,沈充当即便忿声道:“琅琊郡外广散耳目,一旦发现王氏直系族亲出入,即刻擒下,生死勿论!还有西、南各处津渡,凡有异样货流指向历阳,即刻安排人力择地袭杀!传告乡人,凡有离都必须大队集行,我家也要派人沿途护卫,绝不许乡人再被害途中。另通告沿途各乡户沿途补助,哪一家乡境再有恶事发生,我让他们偿命!”

“保护乡众诚是当务之急,但若分众过甚,只怕这正落对方网中啊!”

钱凤听到沈充诸多安排,又在一侧提醒道。

“这件事我当然明白,不独我家要派甲众护从,台中也不能置身事外!近畿所在居然爆发此等恶事,那些伧狗蠢物难道还能假作无事?若真如此,来日他们各自家院被强众潜入割首悬梁也未可期!”

这件事的确触及到了沈充的底线,虽然各方暗斗彼此各施手段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但若直接针对手无寸铁的寻常无辜乡众,那实在暴行令人发指:“给我召集部从,准备车驾,我先前往州城。”

扬州州城位于建康西市偏北位置,眼下名义上的刺史刘超还留在京府没有入都,因此主持州城事务的乃是别驾梅陶,也就是原本王导担任司徒时候的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