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一放学她就走出教室,这些人总能追上她;她藏起来,她们就堵在校门外,让她们等急了一定加餐;她逃不过,后来也不逃了。

比起这些,更折磨的是所有人的孤立。

只有她一个人遭受到这一切,那必定是她太讨厌了。

因此没有人会正常地跟她说上一句话,一旦攀谈,必定是阴阳怪气,或是想窥视她的内心——

你是怎么还有勇气活着的?

她是整数里的那个零头,但凡班上有小组活动,她永远是落单的那个。

老师找她谈话,道理万年不变——一个巴掌拍不响,要学会融入集体,跟同学好好相处,理解并包容别人。

话说得漂亮,道理却是她父亲在她还不会说话时就欠一屁股债跑了,生死不明,母亲改嫁时把她扔给了年迈多病的奶奶。

谁都可以恶意地对待她,因为她没有任何支撑。

直到那个她支撑不去的寒冬的傍晚,她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赤脚踩着冰冷的路面,冷气从脚心钻到头顶,她觉得这条人生的道路不走下去也罢。

深冬的风从小巷子里往外推,推着她冲出巷子。

她们刚玩过了新花样,说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这么个想看的,在寒冬的风里,身无寸缕以御严寒,她们拍了十分钟,她冷得嘴唇青乌,心脏重得像一团冰块。

终于有一个人觉得今天可以了,衣服还给她,另一个却抓起她的鞋,扔过了围墙。

这条有恶魔作伴的人生道路,真的不必再走下去了。

她仿佛被疾风推着,奔跑出巷子,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冲过来,她当即就选定了那辆车,送她离开。

车向她疾驰而来,这一刻,她眼前沉重的世界忽然变得轻飘飘的,像一块脏污的纱头,被她轻轻一扬,就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