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那一刻他才真正感到惊惶,送去医院,观察了一夜没什么事。

早上女儿醒来,他问:“小草你看到了什么?”

小草稚嫩的目光望着他,半晌后摇摇头,“我忘了。”

“真的忘了?”妻子颤着声问。

她的小脸上的眉挤到了一团,“真的忘了。”

妻子抱着她,“青青别害怕,妈妈只是生病了。”

回到家那天晚上,小草要跟妈妈睡,他抱着枕头和被子去了客厅。心里还是担心她们,他把被子铺在卧室门口。

里面有说话声响起,是小草的声音:“妈妈,我需要你,比爸爸更需要,没有你,谁给我做饭?谁送我去上学?谁带我去上辅导班?在我长到爸爸那么大之前,一直都需要你照顾我。没有你,我会很可怜。”

第二天,小草去上学,他陪妻子去了医院,做治疗的时间很长,他去接小草放学。

回家的车上,小草擦去一块车玻璃上的雾,指着外面冒着青绿的草地说:“爸爸,我的名字是不是小草青青的小青?”

他朝外看了一眼,白雪覆盖的泥土,冒出星星点点的青绿,他点点头,“是的,一个给人希望的名字。”

“希望?”她的小脸仍看着窗外。车开进桥洞,她转过脸,望着前方的一团亮光,“我给不了别人希望。现在能给我希望的是你,爸爸。”

他一脚刹住车,看了眼她有些漠然的脸孔,缓缓地把车靠边。

小草的脸还望着前方,“你说那个人需要你,你才帮她。可这世上有谁比我更需要你?没有你,我住哪里,吃什么,这世上唯一需要依靠你的人只有我。”她指着桥洞下用脏污的旧布搭起的帐篷,“爸爸,你想想,如果没有你和妈妈,我是不是也只能住在这样的帐篷里,去垃圾筒里捡吃的。哪个需要你的人,失去你后会比我惨?”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只是随口说说,可是住桥洞,捡吃的,大概是她这几天以来,反复想过,又最恐惧会发生的事了。

那天她听到了他对妻子说的话,她把自己最恐惧的内心翻出来给他看,极其真实地展现给他:妈妈病了,爸爸离开了,她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他的胸口像塞了团棉絮,憋闷得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知道妈妈病了,我会很听话的。我们一起努力,让她好起来。”她轻轻地说。

小草,这孩子很懂事。

父亲母亲岳父岳母亲戚朋友,后来每个人都这样夸她。

可他知道,她是害怕不懂事会产生的后果。

……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时,苗伟峻也睁开了眼睛。

助理打开车门,他下车站稳,门从两旁吹来,他扣紧大衣的扣子,看了眼门口恭敬等候着的十几个人,抬脚走了进去。

第16章

酒店的套房里,长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常人所知的珍贵食材几乎都用上了。酒过三巡,桌上狼籍不堪。

孔涛喝得脸通红,抱着酒瓶东倒西歪,手指点着对面的女人晃啊晃,“月月,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订这儿的?”他的手指划了一个大圈,把众人都包括进去,“这里面多少人的老头都在这一楼?”

月月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穿着今年流行的多色拼接长裙,头发梳得很有讲究,该乱的地方凌乱,该整洁的地方溜光水滑。

她咯咯笑着,“你们的老头年底应酬那么多,高级酒店就这几个,碰上了怪我。”

她身旁的一个男的说:“他们最多吃完晚饭就走了,大不了天黑了再出去。其实现在出去也未必就碰上了,”他转头看向沙发上的人,“再说了,贺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我爹好歹人前给我留点面子,贺晖老头是当众扇耳光的。”

桌上的人都笑了,其一个黄毛说:”其实也好办,叫个人去看看,他们一进去,我们就走,就不会被发现了,“他说完叫了服务员进来,吩咐道,”你去他们门口盯着,老头们进去了就来告诉我们一声。”

贺晖早就下了桌。他穿着件天蓝色高领毛衣,腿搭着茶几,仰靠在沙发上,双手举着手机正看得出神,根本没在意其他人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