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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语书年 海青拿天鹅 1937 字 2022-08-18

宁。纪诠的女儿前年入宫,因年初诞下皇长子而得封贵人,纪诠亦因此封了爵位。如今纪诠犯事,亦殃及纪贵人。据说她与天子抱头痛哭一场,以三尺白绫自缢而死。

我听到这些事的时候,脊背不住发凉。

灭族、缢死、斩杀……这些字眼每每出现,总会将我心底最痛的那一块划开,露出那些深埋依旧的回忆。

此事我虽不曾参与,却并非全然与我无关。

当初我能劝降赵隽,靠的是父亲与他的交情。而邢达、纪诠,家中世代在朝为官,当年亦跟随父亲一力拥护皇子箴。成也败也,魏傕当初让魏郯娶我,看中的是我父亲的声望,他借此笼络了大批士人。可如今拼死反对他的人,也正是出自其中。

风波平息之后,魏傕的头风痊愈,精神抖擞。我能感受到,他看我的目光也变得有所不同。

你不曾参与,怕甚。心底一个声音安慰道。

心悸之余,忽而又自嘲。即便我当真参与,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傅氏能灭的也只有我一人而已,再多,魏傕就只好把他自己也灭了。

血雨腥风之后,上巳紧接着来到。

照从前的习俗,每至上巳,天子领宫人臣民到水边踏青游春,宫人将兰草和杜若采摘,扎作小束,由天子赐与同游之人,以示祓禊。定都雍州之后,祓禊改在了宫苑之中,魏傕每年都与天子行此君臣之乐。

可是今年出了赵隽之事,魏傕称病不去,郭夫人亦留在府中。魏郯事务繁杂,去宫中祓禊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事。

上巳日,我早早起来,在衣箱里翻了许久,挑了一件青面朱里的深衣。我对镜挑选饰物的时候,魏郯站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忽然道:“那个青玉有叶子的好看。”

我不明所以,在镜子里看看他,又看向妆匣,片刻才终于领会,他指的是一支碧玉步摇。

青玉有叶子……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文盲。

不等我伸手,魏郯却将它拿在手里,看了看。

“簪么?”他问。

我点头。

魏郯莞尔,握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转向镜子。镜面里映着我和他,只见魏郯认真地盯着我的头发,将步摇慢慢插入发间。

他的动作笨拙,又怕弄疼了我似的,小心翼翼。我盯着他,晨光在他的脸廓上映着淡淡的光,连平日看起来棱角分明的眉眼和鼻梁也变得柔和起来。窗子半启着,有缓缓的风从外面透来,将我脖颈上的热气吹散。

簪好之后,魏郯朝镜子里看看,问:“如何?”

“嗯……有点斜。”我瞅瞅镜子,开口道。

“斜么?”魏郯微微皱眉,疑惑地上下端详,又伸手去动。

我忽而有些不自在,捉住那只手,拉下来:“不必,就这样。”

魏郯看着我,片刻,笑了笑。

“待我事毕了,就去接你。”他低头来,热气轻轻掠过我的唇。

阿元和两个侍婢还在旁边收拾东西,我的脸倏而发热。魏郯却似乎很满意,孩童恶作剧得手一般地朝我笑笑,转身走出门去。

我许久不曾入宫,当我乘着马车驰入宫道,只觉得这里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加冷清,风夹着潮湿的寒凉迎面吹来,毫无暖意。

可我并未觉得不适,銮铃叮叮,身上似乎还残存着那双手的温暖。

我望着车外,脑子里仍回想着出门前那室中的种种,镜中的二人,那只替我簪步摇的手,魏郯的笑……别想了!我将头往车壁上轻撞一下,想把那些画面通通赶走。

“夫人……”阿元被我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瞪着我。

“无事。”我自知失态,立刻若无其事,恢复端正的坐姿。

心底觉得脸红,近来果然坏事太多,连魏郯那流氓我都开始觉得亲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