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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   “弊政有如生疾,一朝显露,必长久所积。”商王严厉道,“医者治疾,必以巫觐祈之,食以辅之,其后才以药石,初即以猛药,则有损无益。”

商王道:“为王者,审时度势乃首要,你兄长虽忠直,却心浮气躁,何以成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金石掷地,铿锵有声。

跃望着商王,天光并不明亮,他的脸半明半暗,带着些陌生的清癯。跃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只觉这个父亲的想法,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

良久,他开口道:“可鸩羽之事,兄长乃是冤屈。”

“鸩羽之事我自有主张,”商王道,“我让他去了奄,那里有宫室族众,你兄长即便是庶人也不会受亏待。”

跃没有说话。

商王叹口气,神色稍缓:“孺子,我又何尝愿意将你兄长落上这等罪名。”

“父亲可曾与载说过这些?”跃问。

“载么?”商王露出一丝苦笑,道,“他离宫也好,锐气太重,放任则迟早自伤。”停了停,他说,“我亦命人暗中保护,载不会有险。”

跃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下去吧。”商王露出疲惫之色,“明日往亳思过。”

堂外,秋风清冽。

跃走下石阶,每一步都觉得生浮,却又沉重不已。

千里归来,他知道事情不一定能挽回,却没想到自己已经站到了商王面前,却什么也做不了。

“……跃,这个小王本是权宜之计。”他想起那时兄长对他说过的话。

王子么?跃望着天空,忽而露出一丝苦笑。

庭中棠树已经开始落叶,细细的树枝露出来,掩映中,跃瞥到廊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罂望着他,距离虽远,跃却能感觉到那双目中的欲语之色。

跃注视片刻,微微颔首,朝宫外走去。

跃返来,并未张扬。离开大邑商的时候,自然也并没有像王子弓和载那样引得民人倾城相送。

天还未亮,跃的宫门开启,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后面只跟着十几武士。

秋风从平原的另一头吹入宫道之中,带着一夜的凉气,已经能让人不经意地打个颤。

跃深吸一口气,回头望望身后仍被夜色笼罩的高墙和重檐,目光沉静。

“王子……”随行的小臣乙看着他,脸色愁苦。

“出城。”跃神色平静,吩咐驭者。

车马辚辚走起,在寂静无人的宫道中越跑越快。

东方渐渐露出一丝淡淡的白光,破晓在即。快到城门的时候,跃突然望见前方道路上站着一抹人影。待走近,他心头一震,喝道:“停!”

微弱的晨曦淡淡降下,罂独自伫立在路旁,双目清亮。

“你去何处?”罂问道,声音清澈,轻如和风。

“去亳。”跃答道,片刻,补充:“父亲罚我思过。”

罂没有接话。

黯色浓重,二人的脸都不甚清晰,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注视。

跃心里苦笑。他没有指望自己回来的事能瞒过罂,但他也一直没有去见她。并非忘了,而是离别在即,见了面也是徒增惆怅。

罂没有质问跃为何不来见自己,看着他,轻声道:“我随你一起去。”

心底似有什么抚过,和缓而温暖。

跃看着罂,却并无喜色。

“我去亳,乃是受罚。”跃说。

“我知晓。”

“你是宫人。”

“大王曾说,我何时离去皆随我意。”

跃的眼底光泽微动。

“我也不知何时才可归来。”

“正是因此,我若不跟着,你就不知又要瞒着我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