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又一次把细剑刺入,又一次刺入,再刺入,再拔出……他右手紧紧地拥抱着女人,失血的女人已经无力反抗甚至发不出声音,美丽的脸因剧烈的痛楚而痉挛,失去了一切血色,纸一样惨白。他机械地操作着,就像是工匠在皮革上反复打孔。这男孩的每一个动作都精确有力,没有一丝凶残的暴力,只是鲜血淋漓。

女人的眼瞳恢复了纯净,那些疯狂和凌厉的神色都消失不见了,就像是随着鲜血她身体里有一个魔鬼流走了。她以沾血的唇亲吻男孩的面颊,留下血红的唇印。

西泽尔放开女人,一步步后退,提着鲜血淋漓的短剑:“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一切了……”

“谢谢,孩子,虽然你是个魔鬼。”女人的头缓缓地垂下。

西泽尔扔下带血的细剑,默默地转身,和德鲁苏斯擦肩而过。没有任何解释,也不需要任何解释。

他来这里就是来杀这个女人的。他沉默而温顺,却又像钢铁般坚强,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想好了。

“浇上煤油,烧了她吧。”西泽尔轻声说,“弥撒做完了,是执行火刑的时候了。”

“可她已经死了。”德鲁苏斯盯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少年,“你利用了我,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一切都是你构思好的骗局。

“我是个孩子啊。除了利用别人,又能怎么办呢?我没法带武器来这里。”西泽尔低着头,“她是我妈妈啊,她只是疯了,我怎么能看着她死在火刑架上呢?那痛苦不是人可以忍受的。”

“你是个疯子。”

“也许吧,我不知道,但是疯子比弱者好。弱者,终归都是没有用的。”西泽尔和审判官擦肩而过。

审判官被惊动了,跑上了行刑的露台,但已经太晚了。

“西泽尔,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卷么?”审判官轻声问。

“是的,父亲。”西泽尔缓缓地走下旋梯。

“红衣主教大人,这是我唯一的一次失败。”德鲁苏斯看着审判官。

“你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审判官微微点头,“这是我的悲伤和家族的耻辱,我必须亲手抹去这罪孽。现在我们执行火刑吧。”他拎起装煤油的铁桶,走到女人身边,像是为她行洗礼那样把煤油淋遍她的全身。德鲁苏斯旁观着这一切,觉得女人美得就像是水中沐浴而出。

审判官从黑袍下摸出铜管封着的火种,扔向了火刑架。

教堂的顶层,熊熊的火燃烧起来。

负责警戒的骑士们同时对空鸣枪,震耳欲聋的枪声是对神的致敬。终于有一个强大的恶魔被深的光辉所击溃,被火焰所埋葬。整整一个晚上他们都全神戒备,此刻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但就在这一刻,黑铁的大门洞开,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瞬间,所有的骑士都产生了错觉,有什么凶猛的、愤怒的、阴冷的气流从那黑暗中奔逃出来。

就像千万道刀剑喷洒向四面八方。

他们不约而同想要装填子弹,却在看清后面面相觑。走出教堂的,是浑身红白两色的男孩,面对数百支火枪数干根枪管,他脚步轻轻地走下台阶,清澈的眼瞳映照星空。

【2】猛虎公主·

原纯把红线在针上绕了几圈,然后把针拔了出来,这样她便打成了一个还不错的结子。不过也只有最后这个结子打得还成,展开这幅绣品,原纯无奈地承认那更像是两只丑陋的小鸭子在厮打,而不是什么“鸳鸯交颈眠”,亏得她用了足重三两的金线。

被那个毒舌的国军知道了,大概又会嘲笑她的手笨的像是牛蹄子。牛蹄子怎么了?牛蹄子也是他自己生出来的牛蹄子!

毒舌国君是他的老爹,而她是晋都国的公主,今年十三岁。

他是在十三岁生日那天起意绣这幅鸳鸯枕巾的,此前她绣过最大的东西是一张手帕。她试图绣雁飞流云剑,国军老爹拿过去上下左右转圈儿看了一遍,很笃定地说:“这是云海怪石。”

作为生日礼物,他她的侍女从宫外偷偷给她带了一步才子佳人小说《花解语》,开始欢欢喜喜,结局却是凄凄惨惨戚戚。十年后年轻人相约归来,看到的只是女孩的坟茔,在等待他的十年里少女死了,思慕而死。原纯不太理解这种柔情的逻辑,在她的心理就是为了等看那个少年有朝一日黄金甲胄腾龙骏马地回来娶她,他一定会好好吃饭每天早前锻炼,以确保自己出嫁时光彩照人。

如果想一个人得结果是想死了,反倒叫两个人生死相隔,最终那个少年一边缅怀他的柔情一边娶了别家的的女孩,那她就绝对不想。谁没了谁不能活?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动了少女心,梦里梦见自己就是那个思慕成枯骨的少女。十年后少女拉着新婚妻子的手来她的坟前拜祭,柔声说,纯我回来看你啦,我终于结婚了有了妻子,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富足,我还是常常想起你,今生我们不能白头偕老,来生若能同船一度便请你仍在发间簪一枝桃花,以作重逢之证……原纯在棺材里狠狠的翻来覆去,踢打棺材板,大骂说谁要和你重逢?谁要同你同船一度?是谁说非卿不娶的?结果你娶了手八怪不说还带来给我看!谁要为你簪一枝桃花?粉粉的好似一个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