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一阵,茶汤变凉,老人家赏着这明万历的青花炉,轻轻挥去断了缭绕的烟,细细半截绕过他的手,弯出虚柔的痕迹,往上烟线纤细。
老人的指甲整洁。
“你时间不多,我何尝不是。”
江默一震。
那些话清清楚楚,太阳穴炸出空白,受着排山倒海的跌宕,窗外有风,凉凉的卷过,勾着冷腻如噩,僵在桌上的手虚地要握住什么,握紧了片刻,一分一秒,那气息渐转,解了力道。
拿出带来的锦盒,他起身,从中取出傅老让他今天带来的金刚菩提,同样是属于安安外公的那串念珠。
果然,老人家见了它一把按紧了桌沿,挺起背,直勾勾盯着他动作。
仿佛视不见对方越来热切的神色,江默兀自: “安安说过……”
躯壳是空的,被一日复一日的执欲填满,才觉得能活下去。
眼睫压下,黑气欲流,濡深了投影将明光隔绝:“我们不会分开,她不会骗我。”把着每一颗他修好的菩提子。
手串的线铮然被他扯断,不止菩提,配珠都一水的翡翠,水头极好,一颗一颗,水盈地掉落到他手心,被他收握,再抬目,老人两边的颊皮愤然抽搐着,气的要闭气过去。
“这串念珠只有我能修好,傅老先生不如斟酌好了措辞,我再来。”
踩着灯光离开,脚步匆忙渐渐地远去了。
门没有关,不久前被他吩咐下楼接人的那小年轻进来,恭敬的躬了身子,问道:“老先生,要不要我找人把他截住。”
气还不顺,傅老紫着脸拍抚胸口,良久吁了一口,想了想,觉得有趣:“植类之中,有物曰竹,不刚不柔,非草非木,不要小看了他,这芯子里比林书文那小子还要狠。”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