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糖水

心软 林格啾 2510 字 2023-02-23

只不过,听姜婉约随口一提对方脚上那双鞋都足可抵过父亲半年的工资,她从此便对蒋成敬而远之。唯恐走得太近踩脏了他的鞋,给本就不宽裕的家庭再添负担。

姜婉约对她的态度万般不解,某次忍不住问她:“你难道就不觉得蒋成很帅?”

“帅啊,”而埋首于作业堆里的四喜诚实点头,想了想,却又补充道,“就是有点像女生,太好看了。”

“什么叫‘太’好看了,现在就流行这个风格啊,你懂不懂什么叫‘美型’——”

手里捧着流行杂志的姜婉约闻言哀叹:“要不是他这个人油盐不进,我早就下手……”

话音未落。

姜婉约的视线又倏然定住,看向窗外走过的一道雪白身影。

“我靠,还有这个,”她说,“这个也不错啊,怎么城南帅哥这么多……好帅,高冷冰山风,我喜……”

“谢宣!”

结果这次是旁边的四喜先叫出了声来。

那少年本已快走到长廊尽头,听见有人极雀跃地叫他名字,又回过头。

见四喜冲他挥手,名为“谢宣”的少年似短暂一怔。

直至认出是她,不自察的笑容瞬间便消解了他眉目间的冷感,带出温柔的底色来。

四喜跑过去同他聊天。

“你的病养好了?”谢宣问。

“嗯,医生说已经没事啦……应该没有变笨吧,”四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不自觉捂了捂发烫的脸颊。语毕,又忙向他道谢,“总之还得谢谢你借我的笔记,不然我肯定考不上城南的!——回头我整理好了还给你呀,你现在念哪一班?”

“楼上,高二(46)。”谢宣说。

“那我明天就拿来还给你好不好?”

“不用那么着急,”谢宣摇摇头,“你有空可以把笔记再往后翻翻,尤其是数学。”

“……啊?”

可那不是初三的笔记吗。

四喜满脸疑惑,谢宣却似读懂了她的心:“我拿给你的时候,不是说有两本可看可不看吗。里面是我之前预习的高中数学。你现在找出来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四喜这才恍然大悟,笑弯了一双月牙眼。

很快上课铃声敲响,两人在走廊口道别。

四喜一步三回头,说:“谢宣,以后我来找你玩啊。”

而他的视线落在她那一头有些滑稽的西瓜皮短发,想说什么却没说。

末了,亦只是伸手轻拍了拍她发顶。

“不好看吗?”四喜回过味来,有些无措地捂住乱飞的刘海。

“没有,”谢宣却说,“很可爱,很适合你。”

“……诶?”

“只是刚才差点没认出你,”谢宣笑容淡淡,不知为何,四喜总觉得他脸上多了她读不懂的忧愁——可他分明又是笑着的,在最后分别的时刻,仍然温柔的低声同她说,“所以想看清楚一点,下次才不会认错。”

……

四喜沐浴着姜婉约快要冒出火的眼神,一路小跑回到教室。

语文课上,婉约竖起课本当屏障,过来轻撞她肩膀,“刚刚那个帅哥,你很熟啊?”

“嗯,同学。”四喜说。

“同学?不是高二的学长吗。”

四喜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我、我初三因为身体不好休学了一年,本来我们是同学的,现在他比我大一级了。”

读初中的时候,谢宣在班上便是如太阳般耀眼的存在,是所有老师为之骄傲的心头宝。

在四喜的记忆里,他甚至从没有掉落过第一的“神坛”。

用当时班上人口口相传的话来说,谢宣这个人存在本身,好像就是在提醒他们要意识到“天才”与“麻瓜”之间的客观差距似的。

也因此,视他为眼中钉的男生和暗恋他的女生,那时简直都不要太多。

而四喜与那些女生唯一的差距,大概只是走狗屎运,意外在一对一学习结伴小组的抽签中抽到了谢宣而已。

从此,她的愚笨和他的聪慧便如平铺在宣纸上任人观赏,愈发一览无余。

四喜为此一度时常感到羞愧。

但谢宣只是宽慰:“你有你擅长的东西,我也有我擅长的东西,”他说,“这不是差距,只是差别而已。没有高下之分。”

谦和如他,甚至在中考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又托老师向她转交了一箱练习册同笔记。

当时老师来家访,告诉她谢宣极有可能已被帝都的高校选中,准备入学少年班。

虽说心里门儿清,这才是属于他这类天才少年理所应当的归宿,但四喜仍不免伤心了很久,以为从此再难见到他,却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甚至只隔一层楼。

说不开心是假的。

下午,四喜和有司机接送上下学的姜婉约在校门口道别,一转身,哼着小曲儿,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轻快。

万执在校门口等她,见她一脸喜色地出来,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