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折腾,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抹抹眼睛,拽着郎卅的袖口,低声说:“时辰、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出发了?”

他扭过头,越过郎卅的肩膀向后看去——

他的父皇、母后,他的两位皇兄和躲在人后的小妹,全都站在宫门口。他们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眼中除了不舍还是不舍。

谢芷清咬着嘴唇,勉力按下眼中的酸涩,笑着朝他们用力挥挥手,直到那几人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才回过头来。

透明的泪滴从眼眶滚出,沿着脸颊缓缓滑落,一滴两滴滚到白色的毯子上。

谢芷清用手背抹掉脸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

皇长兄十七岁的时候带领几十府兵绞杀土匪,二皇兄十四岁起便随父皇共同处理朝事,自己都十八岁了,理应同两位皇兄一样,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和亲而已,算不得什么……

落在腮边的眼泪被郎卅温柔拭去,谢芷清红着眼眶抬起头——

郎卅将他整个拢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行人出了城后便找了个避光的小树林休息。

谢芷清下了马,被郎卅牵在身后,坐进了马车中。

马车被简单布置过,同样铺上了厚厚的毯子,一戳一个坑。

谢芷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郎卅,终于带上了点笑意。

“我只是不擅长骑马,没有那么柔弱的。”他的眼睛还泛着点点红意,表情倒是轻松了一些,“狼王殿下,你……你不必事事都这样在意。”

郎卅却极为认真地说:“你跟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总不能辜负了你。一点小事罢了,无需放在心上。”

他在谢芷清身边坐下,伸手碰碰他泛红的眼皮,又说:“草原与安渝国距离遥远,但日后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来。”

谢芷清只当他是在说客套话,笑着点点头。

郎卅却认真说道:“小清儿,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了,换句话说——”

他碰碰谢芷清的膝盖,双眼一瞬不错地盯着他,“换句话说,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狼族的共主。你可以向任何人、提出任何要求,没有人会违背你。你是我的爱人,是他们的主人。”

谢芷清的心脏怦怦直跳,郎卅说的话让他的脸颊一阵阵发热。

安渝国没有“共主”这种词语,在他的国家,父皇的命令高于一切,没有人能和他平起平坐。

想到这里,谢芷清有些好奇。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试探地问道:“你说的所有人,也包括外面这些人吗?”

不过,他刚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外面那些侍从围了一个圈站在马车旁,满脸八卦地侧耳偷听马车内的谈话。

谢芷清:“……”

他默默放下帘子,耳根又开始发热。

“……”郎卅一脚踢开轿门,喝道,“滚!”

侍从们屁滚尿流作鸟兽状散开。

郎卅坐回谢芷清身旁,满脸无奈。

“这群人……”他按按鼻子,说,“没规矩惯了,小清儿别见怪。”

谢芷清连忙摆摆手,抿着嘴笑了。

自打确定这桩婚事以来,他心里一直很矛盾。

身为皇子,他知道这是他该做的。可是婚姻只有一次,就这样草率地和从未见过面的人草草定下,他也实在是……心里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