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雪再也忍不住了。他全身都静止不动,只有眼珠在动,他的眼珠斜上,定定看着白丰年,眼眶不觉逼出一滴泪,随着雪腮,滑到尖尖的下巴。

白丰年没有看他。

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相处不多的弟弟和远在故乡的外婆都不是他心中的首位。他心太小,只装得下秦风一人,其他人需要挤一挤。

他盘腿坐在地上,自桶中捧起爱人的脑袋,极尽温柔地看着他,接着慢慢将脸颊侧起,压下去,贴在秦风冰冷的脸上。

客厅没有开灯。卧室台灯暖暖的光爬出来,窗外淡淡忧伤的月光透进来。

两种冷暖的光源分别映在他们的一左一右。

他们好像自成一个世界,把一旁的白瑞雪排斥在外。

白瑞雪慢慢靠过去,轻轻拭去哥哥脸上的泪,满脸都是泪,刚擦完,又落下新的,擦都擦不及。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谁害他?”

“……不是我。”

“……”白丰年疲惫地抬起眼看他,又很快垂下眼。

“我真的可以把他”

“够了。”白丰年打断他,说话没有一点波动,已伤心到极致,疲惫到极致,枯败到极致。

“一个死人要怎么复活?好累,你去睡觉吧,我想静静地与他在一起。”

白瑞雪收回擦泪的手,默不作声地脱掉上衣,露出纤细白皙的身体。

“你看看我。”

白丰年没有看他。

“你不相信可以复活,至少可以看一下证据。”

白丰年终于舍出一点目光。

他看到男孩的胸膛,光滑,柔嫩,没有一丝污垢,如一张雪白的上等丝绢。

“看什么?”

白瑞雪伸出一只手,以手作刀,用力插进了心口。

好痛好痛,泪源源不断地坠落,泪眼朦胧中,哥哥的脸变得模糊不清。他全身细微的颤抖,仍坚定地看着哥哥。

白丰年惊愕,失去了反应力,呆呆地望着白瑞雪。

白瑞雪抽出血红的手,呼吸变得微弱,意识开始朦胧。他对白丰年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不会死,等等我。”

他倒在地上。

白丰年:“……”

许久许久,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爆炸,轰的一声,痛苦得脸部变形。

白丰年捂着脑袋滚在地上。

片刻,他起身,歪着脑袋,朝伏在地板上无知无觉的男孩看去,他的肌肤看着雪白而僵硬。轻轻一叹。

怎么可以睡在地上,会着凉的。

白丰年爬过去,伸出双手,小心将白瑞雪抱在怀里,是一个抱婴儿的姿势,然后他双臂轻轻摇晃,又轻轻地唱着摇篮曲,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平静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