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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探望许子娟的人不少,一些邻居、以前的学生。

苦难是最好的催熟剂,从天真烂漫到学会哀喜不形于色只需要一夜时间。

每当有人来探视,梁千里下意识地收好自己脸上人不人鬼不鬼的麻木神色,面色线条尽量放得柔和。

并不是什么自尊心作祟。

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这些向他伸出援手之人的错,别人施予善心,但没有理由要就此承担他心里汹涌的丧气和颓唐。

他在心里可以有一百个理由怨天一千个理由尤人,但不能把自己的委屈和烦躁发泄在别人身上。

梁本清都看在眼里,对他洞察人情的早熟讶异,更多是心疼。

李涛和李觉晓时不时会拿水果牛奶和营养品过来,梁千里给两人到了杯水,原本软细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熬夜变得沙哑:“李叔下次不要再带东西啦。”

毕竟他们的房子也要被拆了,重新安置无论对哪个家庭都是个沉重的负担。

李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揉了揉他微长的小卷发:“这是给你买的,你太瘦了,不把自己顾好怎么有力气照顾你阿婆?”

梁千里呆脑迟钝,想了半晌,觉得有道理,安静地点点头,接过李涛递到面前的牛奶机械地吞咽,嘴里却是没有尝出一点儿味道。

许子娟醒的时间不多,医院的单人病房价格太昂贵,许子娟从重症室出来之后换到了四人一间的通铺,每张病床前都有陪护,拥挤狭小得转个身都困难。

行将就木的病人身上的腐朽气味、死神步步紧逼的压迫和每日繁琐细碎的脏活累活迫使少年一夜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