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想过自己的伴侣应该是怎样的。”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尼禄眼前似乎又闪过那个确认择偶失败的夜晚。

他曾在昏暗的卧室里,长久凝视墙上家人们的画像。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或是应该怎样做。

但他们只是静静地呆在画像里。呆在尼禄无法触及的某个地方,然后无言地望着他。

“我坚持认定作为皇帝,配偶的可掌控性是极重要的。为此,我会在远离政治中心的Alpha群体中挑选,因为我绝不能让对方有任何机会撼动帝国的稳定。但我想选的人,匹配度却始终与我不够高。所以我一直在想,通过生物科技手段干预我的信息素与他匹配,会是帝国需要的答案吗,父王?”

尼禄在说前半段时,卡拉古仍微笑地倚着栏杆,像个耐心倾听儿子诉说烦恼的父亲。

但当他说到后半段时,男人脸上的微笑便慢慢消失了。

他高大的身形,就像一座沉稳的铁塔,伫立在尼禄面前。

那双跟尼禄一模一样的红眸,就这样静静注视着他。

“而你认为,这是你作为帝王理应承担的责任,是吗?”

尼禄仰望着他:“是的,父王。”

“不,恰恰相反。你认为你是在为帝国做出牺牲,但无论对自己,对帝国,还是对你未来的家庭,这个决定都是极度草率而失职的。”

尼禄愣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从最敬重的父王口中,听到“失职”两个字。

这对他简直像一记猝不及防的耳光。

“别慌。我跟你一样年轻时,做过比你更加放浪形骸的决定。你好歹从没吵闹着要娶自己的机甲。”

好在,卡拉古及时拢住了小儿子的肩膀,声音依然乐呵呵的,

“真没想到,我们的小尼禄才刚加冕,责任心就突然变得这么重。比我年轻时可不知道好多少倍。”

“……”

尼禄被他搂着,红眼睛抬起来,首次小声喃喃着示弱,

“我不懂,父王……你可不可以教我。”

“你知道恺撒大帝在卡厄西斯列传的扉页,写过‘爱情是虚妄的容器’。我与每一任卡厄西斯皇帝一样,都牢牢铭记这一点。”

“那么”

“但爱不是,尼禄。爱是与虚妄无关的另一种东西。爱恒久稳定,且不容转移。一个伟大的君主必然由苦难与爱共同塑造,因为苦难只会塑造暴君,而爱会让强者低眉。”

“……我不”

“不,你一直知道那是什么。我早年从你的母后身上习得它,便一直尽最大努力,让我的孩子们也能学会。你一直知道它是什么,尼禄。”

少年皇帝与他的父王在夜风里对视。

身后的会客厅里,传来兄姐们轻松愉快的谈笑声。

良久,他才轻轻开口:“是的,父王。我知道那是什么。”

卡拉古笑了,红眸望向遥远的星空。

“总有一天,你也会长大,也会像父王一样组建家庭,也会为帝国培养下一代皇帝。你会学着制作幼小的铠甲,然后亲手为你的孩子们穿上,再将他们推走,走到你再也无法目及的远方。

“只有爱可以制成为他们抵御风雨的铠甲,尼禄,永远不能让严酷的训练或沉重的责任取代它。从你怀里走出的那个孩子,未来会成为一个暴君,还是伟大的皇帝,只由你和你的伴侣决定这就是为什么仅凭匹配度和掌控力来选择配偶,是涉嫌失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