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平时学习好,也没什么需要长辈操心的地方。但是”

韩千一放下两只手重新靠着房门站好。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裤子上,拇指和食指摩挲着,慢慢说道:“有时我看到你,就会想起以前很想要一顶棒球帽的时候,我就想,你会不会也有一些很想要的东西,但是不好意思开口要呢?我老是忍不住想,如果能有一样什么东西,碰巧就是你想要的,能够满足你的那种‘只是很想要这样东西’的心情,那就太好了。反正衣服鞋子什么的,你本身就需要,不是吗?而且……”

说着他又耸耸肩膀:“而且,就你这个锯嘴葫芦的性格,真想要什么东西,我看你八成也不会主动开口说。”

严以珩:“……我不是锯嘴葫芦!”

韩千一撇撇嘴。紧跟着,他又摇头苦笑道:“现在想想,我可能有点一厢情愿了。在今天之前,其实我并没有想过,也许这种‘一举两得’,也会让你很困扰。”

严以珩猛地抬头。他瞪圆两只眼睛,急忙说道:“我没有觉得困扰!我只是”

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我不能总是平白无故收你的礼物。”

“除了手机之外,哪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呢?”韩千一也放轻了声音,“手机,真的只是为了祝贺你考上想去的大学而已。”

严以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沉默半晌后轻轻点了点头。

这段对话并没有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却也勉强能够算是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

韩千一离开后,严以珩又蹲在地上,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小小的行李箱里没装几件衣服。他把这些衣服拿出来重新叠好,又一一放回箱子里。

如此这般折腾了好几次之后,他终于觉得累了,从地上站起身子,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他想,有些时候,他真是有些怨恨一哥的。

他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候从天而降,没有任何理由地待他很好。

在那些年少的、冲动的、情窦初开的岁月里,韩千一的形象几乎和严以珩幻想当中的、那个最接近完美的模样严丝合缝地重叠上了。

直到某天午睡梦中,他梦到韩千一低下头吻着他的头发。

他从睡梦中猝然惊醒,满是冷汗的身体里藏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

那时严以珩才渐渐明白,那些对韩千一的向往、憧憬、崇拜,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更加隐秘的、不能宣泄于口的另一种情感。

只是这种情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可能。

……严以珩第一次见到韩千的一的那一天,韩千一手里的烟一直没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严以珩都以为一哥烟不离手,心里还曾经有过暗暗的嫌弃。

但他几乎再没见过一哥口袋里出现过香烟。

几年之后他才从韩爸爸的口中断断续续地拼出了真相。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韩千一“解救”了他们、成为了他们家“债主”的那一天,对一哥来说,也是个相当不好过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他刚和交往了许多年、几乎就要谈婚论嫁的女孩子分了手,几乎整晚未眠。

分开的原因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严以珩只知道韩爸爸后来每次提起让一哥赶紧恋爱结婚时,都会被一哥极不耐烦地打断。

想到这里,严以珩揉了揉脸,强迫自己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里抽身出来。

他这一番心事实在想了太久,几分钟后,厨房里都传来了起火烧菜的声音

一哥都在做晚饭了。

严以珩甩甩头,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确定已经好好隐藏起所有情绪后,他推开房门,朝着厨房的方向说:“一哥,我帮你啊。”

韩千一听到声音,探身出来。

“刚好,以珩,一会儿你去超市买两瓶啤酒,晚上陪我喝两杯。”韩千一冲他抬抬下巴,挑眉说道,“会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