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埋在人群里,迷迷蒙蒙地远远瞧着,只见北静王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下来,递与宝玉道:“今日初会,仓卒无敬贺之物,此系圣上所赐蕶苓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之礼。”

倏忽间掩乐停音,滔滔然殡已过完,那北静王所乘的大轿鸣锣,张伞而去。

人潮攒动,黛玉又好像坐在荣国府的暖阁中,紫鹃奉了茶,果见宝玉饮了茶水,便把那串北静王所赠的香珠从腕上脱下来,郑重转赠給黛玉。

黛玉顿了顿,按照她的性子,本想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并置之不取。

然而又想起隔着帘子,看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袍,她从没见过什么人,能把白衣素服穿的那么好看。

黛玉再一晃神,北静王所赠的香珠,已被她接了过来,戴在腕子上。

她手腕细,珠串是男人的物件,做得宽大,便在腕上晃悠悠的。

梦里日子也是这般晃悠悠的,浑浑噩噩,黛玉知道自己在做梦,梦外的世界不过一呼一吸之间,而梦中却已飞快过了半生。

转眼便是省亲、开宴、诗社,然后抄检大观园、宝玉又与宝钗成了婚,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珠串愈发松了,衬得手腕不堪一握,众仙子薄命的,纷纷按着既定的命运走,回到了太虚幻境,而黛玉常常看着腕上的那串香珠,似乎原该与北静王有什么缘分,却一直未竟。

梦中那个人的身影似乎总是在眼前,却又远得无法触碰。像天边一朵云,像花上一滴泪,像这个无比真实的梦中,一个最不真切的梦。

宝玉成天在黛玉眼前转着,她却只觉得心烦。好像有人说北静王来了,黛玉似乎是抖了一下,微乎其微的,又有人连连拍他的臂膀,她方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