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扯出个讥讽的笑来,很快便恢复了无波无澜的表情,在册子上签上自己与白哉的名字。

下笔的力度有些大,饱蘸浓墨的笔迹透过纸张,洇了一点到后面的页码上。

白哉在旁边看着名嘉,看着她签下两人的名字,与片桐家的人说话,应付其他来吊唁的宾客,向两位老人的灵位上香和跪拜。

整个过程,名嘉都表现得十分得体,既没有超出身份的过分悲痛,也没有冷遇任何一个上前寒暄的对象,就连劝慰片桐家的几人时也显得十分有分寸。

要不是已经很熟悉名嘉,连他也看不出来她极度克制的悲哀。

这段时间,她瘦了很多,生病之后消瘦下去的身体一直都没有恢复,如今没有穿宽大的打褂,只着一件贴身的纯白小袖,背影看上去出奇的纤细和惹人怜惜。

有人上来和白哉攀谈,他的目光暂时从名嘉身上移了开去,应付地寒暄了几句,再转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名嘉的人影。

经文和木鱼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名嘉离了灵堂,绕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中庭的园子旁。

片桐家的庭院与闲院家的枯山水景不同,流水潺潺。名嘉幼时常来玩耍,最喜欢的就是庭院里那一池清澈的水塘,惊鹿有节奏的“哒哒”声让整座宅邸都活了一样。

她站在廊边,望着水流渐渐流满竹筒,清澈的水倾向光滑的池壁中,竹筒又慢慢翘起来,人前完美的面具终于悄悄碎裂,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痛苦来。

再与外祖家亲厚,她也已经嫁为人妻,走在外面,她先是“朽木夫人”,才是片桐雄谦的外孙女。除了真心实意地敬一炷香,她再不能做更多的事情,连多露出几分哀痛都可能会被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