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记忆飞快地回溯,从最初的起点,冰天雪地里饿昏的小乞童,到叱咤风云的顶级赏金刺客,到德高望重的仵作师傅,一步一个血脚印穿过地狱的路,经历人世崎岖无数。
几十年的漫长年月,走马灯般,几瞬息间回溯完,无数张人脸飞驰而过,或恨或爱,或狰狞或喜乐,众生芸芸,千奇百怪,什么样子都有。
她帮过很多人,也害过很多人,一路走来,从不后悔活成了如今的浑浊样子。万事万物有其自然发展的规律,灰色是其中最不可能抹杀的一部分。
她一直都在努力地生活,认真地爱自己,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的道。对于个体生命来说,这些就足矣了。
似乎并无遗憾。
意识渐渐消散。
再见,世界。
天渐渐亮了,明朗的阳光照到眼皮上,睫毛轻轻地颤动。
冰冷的地板上,眼珠转动,缓缓睁开来。
一室狼藉。
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物什被洗劫一空,连带她身上也乱七八糟,青一块紫一块。
……竟然还活着。
微微的惊讶,无尽的平静。
从桌面上支撑起狼藉的身体,一瘸一拐,到小厨房,烧热水,洗澡清洁。
去衣柜,拿出套豆绿色的衣裙,换掉身上的支离破碎。
对镜梳妆,绑好发带,点上胭脂,掩盖掉唇色的苍白。
整个人恢复了岁月静好的常态。
拿扫帚,一下一下地扫,扫干净满室的狼藉,把被翻乱的各家具重归整洁。
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该吃饭了,禽兽静静地想,肚子饿得难受。
煮粥吧,放点红豆,放点老冰糖,养胃。
“喵呜……”
大橘猫窜入室内,围绕着脚踝蹭来蹭去,担忧又焦急。
“我没事,真的没事。”徐文蹲下身,摸了摸猫头,“比起过往经历的乱七八糟,这点伤害根本不算什么。”
她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炊烟袅袅,悠悠飘入湛蓝的天空。
人家灶火明旺,馨甜的粥香渐渐溢满了小厨房。
用过早饭,徐文给庭院里的绿植浇了些水、松了松土。沐休日,不用去府衙上班,遂去附近的钱庄提些银两,采办些东西,恢复被洗劫一空的家。
猪肉与布匹又涨价了,开封的物价一直居高不下,尤其中心城区。街上一如既往生机蓬勃、热热闹闹,各种五花八门的商铺,各种络绎不绝的地摊吆喝,烟火气浓重。
结伴买菜的妇人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地讨论,这几日开封的不太平。有通缉犯流窜,夜间入户,洗劫钱财,还捅死了两户的主人,残忍非常。
捕快现今到处忙活,围追堵截,紧罗密布,焦头烂额。
那逃犯诨名鬼刀手,恶贯满盈,似乎还与展大人有些江湖旧仇。
徐文毫无波澜,小摊贩前逛来逛去,买了两斤五花肉、三捆小青菜、一块姜、一束葱,挎着菜篮子平静地回了家。
十日后,山穷水尽的鬼刀手,落入法网。
“姓展的,哈哈哈,老子不亏!老子不亏!你未婚妻的滋味,啧啧啧……”回味无穷,恶意满满,“真……润啊……”
“老子像抓小鸡崽子一样,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她,全程没有反抗,顺从极了!啧啧,那身段……”
展昭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