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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泥 风过南国 2622 字 2022-10-21

等到海棠挂果时,累累垂珠如红樱,空气中也会弥漫着酸甜的果香。而雪绒花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与这古雅园林格格不入。

理智告诉她,不该为周即温的话而不开心,但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这时,手机铃声蓦然响起。她心不在焉,没看来电显示就下意识地接了电话。

耳畔传来的声音如冬日沉冰:“何必难过?”

唯有寥寥四字,但这嗓音令她脸色微白:“苏嘉明?”

“嗯,是我。”他的声线低沉而清晰,像贴着耳际灌入,却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但他怎么会知道她此时心情?

“你在监视我?”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警惕地环视四周。

苏嘉明淡淡道:“你多虑了。又山居是周即温的地方,霍家不会在那里安插眼线。”

这话倒是没错。周家与霍家交好,至少明面上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那你怎么……”她忽然想到什么,话音顿住。

知道她此刻心情不佳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周即温。那么唯一的可能是……

果然,对方说破答案——

“是周即温联系我,让我开导你。”

他语声平静的陈述,在她听来却充满了讽刺意味。让苏嘉明开导她?让老虎替兔子看病都比这靠谱。

不过,她与苏嘉明交恶之事,周即温的确不知情。在他的记忆里,苏嘉明大概依然是那个纯良无害的少年。

“他还说,希望我劝你早日回到霍家。你独自漂泊在外,太辛苦。”

她一时无言。以周即温的性格,或许的确希望化干戈为玉帛,让她回家与亲友团圆。但这份好意对她而言,只是雪上加霜。

“周即温,许宣然,程安,每次你选男人的眼光都不怎么好。他们总会令你伤心,令你失望。”

他心平气和地说着残忍的话。

“不关你的事。”她恶狠狠地回击,“他们再怎样,也比你这种人更好。”

“比我好吗?”他的声音依然波澜不兴,“但无人相信你,包括周即温。”

是啊,没人相信她。

当年,她得知导致母亲抑郁自杀的原因之一,是霍白与苏荟的婚外情。因此她强烈反对霍白再婚,甚至暗中计划破坏婚礼。如果不是霍白提前发现、把她软禁起来,那场婚礼将成为笑柄。

苏荟嫁入霍家以后,沈绒处处针对她。于是无人不知沈绒对继母深恶痛绝。

相比她的任性胡闹,苏嘉明就显得格外懂事。在霍家,他永远不争不抢,进退有度。沈绒欺负他时,他也逆来顺受,从不抱怨,甚至帮她说话。

以至于后来的苏荟流产事件,所有人都相信推苏荟的人是沈绒,而非苏嘉明。

“没错,你赢了。”她冷冷道,“我离开霍家,是如你所愿。”

多说无益,她正想果断地挂断电话,但他接下来的话令她十分在意——

“沈夫人的忌日快到了,我可以带你进入陵园。”

这话正中沈绒的软肋。她一直希望为母亲沈宛扫墓,但只有与霍家有关的人才能进入那座陵园。她与霍家断绝关系,就不能进,除非有霍家相关的人带她入内。

这几年来,她都未曾去母亲墓前祭扫。如今苏嘉明的提议,就像抛出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诱饵。

她怀疑其中有什么陷阱,警惕地问:“有什么交换条件?”

没想到他淡淡道:“没有条件。”

他会忽发善心?她十分怀疑。但这个机会太难得,她不想错失。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是道:“好,到时候你带我去。”

“到时见。”

说完,对方直接挂断电话。他如此冷漠的态度,倒令她稍稍心安。

返回餐厅的路上,雨势渐大。

她想起母亲的葬礼那天,也是雨丝飘飞,天色灰蒙蒙的。送葬来宾皆手执黑伞,身着黑衣,肃穆如一群黑天鹅在水滨聚集。

十七岁的沈绒站在雨中,通身没有任何饰品,唯有胸口别着一朵白玫瑰。雨如帘幕,模糊了她脸上的表情。直到一把黑伞遮去她头顶风雨。握在伞柄上的手指洁净修长。

雨珠汇成连绵的水线,顺着伞脊往下淌,溅落在她鞋边。

她抬眸看去,是矜贵温雅的周家公子。

他开口轻轻唤出两个字,湮没在一片雨声里。她恍惚中没有听清,但应该是“绒绒”的口型。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唯有她与他两人的寂静。

那时,周即温是她最依恋、最信赖的人。她好想把关于母亲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一定会安慰她,让她不必独自承受心理压力。

但理智告诉她,这不可以。不仅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其中还有关于她的隐秘。

从那以后,她对此保持静默,直至如今。

一切正常。但某种不为人知的冰冷情绪,在心底无声地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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